話說石勒自從被苟曦擊敗之後,率領殘兵一路南下,奔逃到淮水,此時正值七月,烈日當空,酷暑難耐,石勒殘兵一夜奔逃二百里,直跑的口焦舌燥,重汗淋漓,兵士實在是抵不過酷熱的天氣,把鎧甲都脫了,丟在路邊,光著膀子,散著頭髮,步履蹣跚,遠遠地看,倒不像是一支軍隊,反而更像是一支破落的流民隊伍!
少頃,騎哨來報,前方不過幾裡,便有一條小河,眾兵士此時已經口渴難忍,聽聞,不顧軍令,四下爭搶,奔到小河旁,伏岸痛飲,石勒見如此慘狀,不禁悲從心來,無心飲水,側臥在一顆老樹之下,淚流滿面,孔萇,郭黑略,王陽,夔安,支雄,桃豹等人都圍在石勒身邊,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石勒如此悲傷。
張賓走到石勒面前,見石勒眼眶紅潤,下有淚痕,心中一驚,便衝石勒作揖,道,
“大將軍何故如此?”
石勒輕拭淚痕,看著張賓,道,
“想來,吾起兵已愈六年,南征北戰,鄴城手刃司馬騰,魏郡擊殺王粹,與苟曦爭鬥數陣,立功無數,不想今日還是兩手空空,士無半勳可表,兵無寸土立錐,每想於此,便心生悲痛,今方又被苟曦擊敗,天下之大,卻無我石勒立身之地,豈不痛哉!”
張賓長嘆一聲,坐在石勒身邊,看著石勒,道,
“大將軍,此番還不是山窮水盡之時,大將軍不必過於悲痛!”
石勒心中一震,扭頭看著張賓,道,
“孟孫莫不是有起死回生之術?”
張賓道,
“大將軍,下官有上中下三計,可供大將軍思奪!”
石勒道,
“何計?”
張賓道,
“如今這天下,漢朝的勢力最為強大,大將軍雖然兵敗苟曦,但是多年為漢朝征戰,大將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將軍可北上離石,投奔劉聰,最少能夠保持住大將軍現在的爵位,但是劉聰此人,心無大志,沉迷享樂,非明君之道,而劉聰身邊的靳準有鷹視狼顧之相,假以時日,靳準必然叛亂,大將軍的謀略不如靳準,將來必然會被靳準所擒,此乃下計!”
石勒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張賓,道,
“那中計為何?”
張賓繼續道,
“中計,便是投奔洛陽的劉曜,劉曜方才攻破洛陽,幾近消滅了大晉,從而被劉聰加封為中山王,威名大振,但是劉曜要提防苟曦和北宮純以及鎮守長安的司馬模的反撲,正當用人之時,劉曜此人,雖無大才,但比劉聰強很多,大將軍若是投奔劉曜,將來定能是成為輔國之重臣,託孤之能將!”
郭黑略竄到身前,看著張賓,道,
“那先生,上計是為如何?”
張賓從地上撿起半截枯枝,然後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圓圈裡面又畫了兩條直線,用枯枝指著圓圈,道,
“此圓便是中原,此兩橫,便是長江與黃河,如今在黃河以北,漢朝佔據了最大的疆土,此外,勢力強大的還有鮮卑拓跋部,鮮卑宇文部,幽州的王浚及鮮卑段部,另外還有位於鄴城的劉琨和祖逖,大將軍想要在這些人的虎視眈眈之下,有所發展,極為困難!”
支雄道,
“那照先生的意思,要在黃河和長江只見的兩江之地謀求發展?”
不料張賓卻是搖了搖頭,拿起枯枝,在圓中間的兩條線之中,畫了兩條豎線,隔成了三個方格,張賓用枯枝指著方格,道,
“兩江之地也不是一個好的去處,從東到西,依次是青州的王彌,洛陽的劉曜,以及長安的司馬模,土地幾乎都被分割殆盡,沒有我們可以謀求事業的地方!”
石勒看著劉聰畫的這個圓圈,忽然明白了什麼,抬頭看著張賓,道,
“孟孫的意思是……”
說罷石勒用手指,指著長江以南,張賓道,
“不錯,上計便是前往長江以南,最理想的地方,便是荊州,江南之地,主要有兩方勢力,東面是處於建鄴的司馬睿和王敦,西面是已經自立為帝的大成國,只有荊州現如今是無主之地,大將軍此時可暫去荊州謀求發展!”
石勒長嘆一聲,道,
“先生之言,我石勒何嘗不知,但是我石勒本身是羯人,羯人的部落都在北方,所以我們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起一支軍隊,如今這荊州,都是士族豪門所佔,又如何能聽從而追隨於我?”
張賓忽然起身,跪拜在石勒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