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楚渙渙遇到的下人都對她十分恭敬,絲毫沒有昨日的怠慢,許是盧氏敲打過了,又許是昨日楚渙渙在主院中的所作所為傳了開來,總之下人們的態度是她兩世都不曾見過的。
果然,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些深宅大院中的下人是最能揣摩主子心意,見風使舵的。
他們的態度就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主子們分別在府中的地位,只可惜這麼淺顯的道理,楚渙渙活了兩輩子才闞闞明白。
楚渙渙點頭,被引進了隔間暖房。
她坐在繡凳上,耳邊傳來了裡間母慈子孝的說話聲。
她越是不想聽,那些話語便像是有魔力一般穿透她的耳膜,直達靈魂深處。
“澈兒,這些日子在外頭可是受苦了?”
盧氏溫柔關切的話語聲聲入耳。
“瘦了這麼多,氣色也不好,晚些娘去小廚房燉些滋補的藥膳給你送去……”
“書院著實辛苦,我已經央求了侯爺將白鷺洞書院的老山長請回來,以後你就在家讀書……”
“這袖口的絲線怎的斷了,趕緊換下來,娘給你補一補……”
“誒!娘,別,不用……”程澈的聲音無奈卻又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宋嬤嬤,快拿針線過來,把澈兒領進裡屋換身新衣,他的衣物都洗好了放在裡間第二個箱籠中……”
楚渙渙一瞬間感覺如坐針氈,尷尬至極。
這種來自於孃親的拳拳愛子之心,是楚渙渙兩輩子加起來都從未體驗過的。
她從小沒娘,父親公務繁忙,是後院那些姨娘們輪流將她帶大的。
雖然姨娘們對她不錯,但多多少少存了些利用她爭寵的意思,再加上她們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終歸是隔了一層的。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楚渙渙的四肢都開始有些僵硬了,文冬才打簾將她請了進去。
程澈早已離去,盧氏正坐在上首,拿著繡花針,給方才程澈換下來的衣服縫著秀線。
楚渙渙俯身請安,盧氏頭也未抬:“來啦!坐吧,別擋著光。”
楚渙渙勾唇苦笑了笑,心中再無一絲對母愛的希冀。
“我院中的櫻桃賜給大表哥吧。”楚渙渙自顧自端起手邊的茶杯,吹了吹浮沫,小口輕啜。
清香的茶潤過肺腑,沖淡了些心中的苦澀。
盧氏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眸看向楚渙渙:“我是為你好,有些話你要能聽得進去。往男人屋中塞那麼些個女人,日後吃苦的還是你自己。”
楚渙渙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一口接一口啜著茶。
真為她好,怎麼不問問她第一日進府,昨晚睡得好不好,是不是適應,再不濟怎麼不問問她具體發生了什麼,要將櫻桃送給程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