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友笑道:“不礙得,需要仔細調養,老朽開個方子,吃幾副好生調養,府上不缺銀子,只管用好藥來抓,行房上也需有些計較,剛用藥頭兩個月不可太頻。幸而府上奶奶年紀輕,快則三月,慢至半年,也就調養過來了,生養無礙。”
林錦樓笑道:“這便好,吃什麼好藥都無礙。”心知這張世友是慣見這類症候的,疑難雜症見過不少,如此說無礙,那便是真的無礙,臉上不由帶了笑意出來。
張世友道:“只是這位姨奶奶思慮太過,唯恐傷肝,老朽再開一劑疏肝的方子,平日裡也需多保養罷了。”言罷提筆在紙上刷刷點點寫了兩張方子,又囑咐林錦樓一回。
林錦樓心裡舒暢,摸一封厚厚的紅包,道:“區區心意不成敬意,日後免不了再勞頓老先生上門。”
張世友伸手一掂,只覺沉得壓手,從善如流的收了,只笑道:“林將軍客氣了。”
正此時,書染進來添茶,對林錦樓使眼色,林錦樓會意,藉故出來,書染低聲道:“大爺,尹姨娘過來,說二爺今天一早精神不振,聽說大爺請了太醫過來,想請太醫過去給瞧瞧。”
林錦樓便同張世友說了,命婆子領著大夫去,把方子看了一回,見皆是養榮補虛之物,便把書染叫來,把方子遞與她道:“京城裡有家裡一間藥材鋪子,按這方子,抓十副上好的來,家裡的鋪子若沒有成色好的,就去外頭買。”頓了頓又道:“讓徐福親自去辦這件事,回來煎好了給香蘭吃,要親自看她吃了才成。”
書染道:“我方才進來添茶,大夫說的話聽進幾句,有些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錦樓道:“你說。”
書染道:“香蘭雖是個溫柔的好性兒,見人也常掛著笑,可內裡是個極剛強的,她心細,會猜度,這樣多思的秉性也怪道肝上鬱了,依我說,大爺不如帶她出去散散,看看景緻也好,說說笑笑也好,京城裡也有不少跟咱們交好的人家,讓奶奶去走動走動,交幾個知心朋友,多說說話兒也就好了。我們雖跟奶奶好,可一則是僕婦下人,總有不妥帖的地方,二則奶奶心思跟旁人不同,我們有時候也不能知情知意的。我看昨日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跟奶奶很相得,可她二人也不好總往家來的。”
林錦樓點點頭,道:“爺知道了,你去罷,好生伺候你奶奶,爺記著你的功勞。”
書染要的就是這麼一句,滿面掛著笑,拿著方子出去了。
林錦樓復又回到房裡,見香蘭正心神不寧的坐在那兒,便上前摟了道:“安住你的心,太醫說了,你這個不叫病兒,養幾日,保準生個胖小子。”
香蘭勉強勾了勾嘴角,心裡卻焦慮萬分,眼下她還在熬日子,又怎好再有個孩子?
林錦樓見她呆愣愣的,便拍了拍香蘭的小手,道:“過兩日魯家老爺子做壽,給爺下了帖子,總是一家姻親該打個照面,你也一同去,多結交結交,看看戲什麼的,散散心也好。”魯老爺子做壽,他本想打發人送些表禮過去算了,只是林東紈臨行前,殷勤邀他去,聽說林東紈在婆家也非過得順意,終歸是一家親人,林錦樓便打算親自去拜壽,給他大妹撐撐腰。方才聽書染說了這一番話,便打算連香蘭也帶上。魯家有林東紈在,也不會讓香蘭吃了虧。
香蘭心裡亂糟糟的,林錦樓說了什麼也都胡亂答應著,忽有婆子來報,說張太醫給林錦軒看過了病,這就告辭了,林錦樓免不了去相送,又對香蘭道:“二弟又鬧病,咱們不知道也罷了,這一遭既知道了,你去倉庫看看有什麼合適的送過去,替爺去看看,爺待會兒還要出去辦事,不親自去了。”
香蘭只得答應,找書染要過倉庫的鑰匙,開啟一瞧,只見裡面只是些大件的玩器,有些尺頭、布料,藥材只是些殘渣。書染道:“因京裡不常住,東西就少,藥材怕放壞了,也怕串了藥性,有些就拿到家裡藥材鋪子去了。”
香蘭翻了翻尺頭,便對書染道:“細布還好,只是這些綾羅綢緞,放時間長了只怕不鮮亮,也黴壞了。”
書染道:“好的料子都帶回金陵了,倉庫裡都是剩下的,雖說不如蘇杭的綢緞,可這些號稱‘京綢’,也是有些名氣的,奶奶看哪個好只管挑去。”
香蘭想到上回同譚氏鬧得不歡而散,兼她又是個好修飾之人,存了和解的心思,便挑了匹石榴紅的尺頭。香蘭回去命小廚房做了一盞燕窩湯,書染裝在食盒裡提著,同香蘭一道去了林錦軒住的康福居。
一進院子,只見有個穿著蟹殼青比甲的丫鬟蹲在屋簷下守著小泥爐子熬藥,手上拿了一柄團扇在扇,香蘭看了一眼,不曾留意,邁步要往屋內走,只聽譚氏的聲音從窗戶傳出道:“藥呢?怎還沒好?難不成出去瘋了,沒聽見二爺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