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左夢庚思來想去,還是捨不得這座父子兩代人,經營了多年的武昌城。
是啊,這般繁華富庶之地,這般苦心經營的都城,如何能輕易捨棄!
但是,若不放棄,萬一清軍攻上了來,將城池團團圍住,那自己坐困愁城,成為再無可逃的甕中之鱉,亦絕不是左夢庚心下想要的結果。
所以,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要搏一把。
“黃兄,這樣吧,本王命你立即趕赴東川,去向太子緊急求援,請他看在盟友的臉面上,速速派出兵馬入援武昌。”說到這裡,左夢庚狠狠咬了咬牙:“你要知道,這座武昌城,乃是我父子兩代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花費的心血與錢財,何可勝計!本王思來想去,還是想要儘可能地搏他一把,希望太子兵馬行動迅速,能趕到清軍圍城之前入援此處,那本王也就心安了。”
見左夢庚在這火燒眉頭之際,還猶是一副弩馬戀棧豆的樣子,黃澍心下,有如刀割。
“可是楚王殿下,現在乃是十分關鍵之時局,安可還這般草率,還行這賭博之事乎!”黃澍急急言道:“萬一太子兵馬來之不及,被清虜大軍給圍了武昌,楚王殿下又何去何從!你難道……”
“不必多說了!”
左夢庚打斷他的話,咬著牙回道:“後果如何,本王自知。但是本王會將附近的兵馬,儘速調回武昌,全力拱衛都城,相信一定能堅持到太子兵馬到來。就算萬一入援的兵馬被清軍中途所阻,無法抵達武昌,我有恁多兵馬在手,亦是可以強行突圍,再度趕赴鄂西,卻亦不為遲。”
聽到左夢庚這番話語,黃澍感覺自己那顆心,有如浸入冰水一般,頓是寒透了。
所謂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說的就是左夢庚這種人吧。
黃澍想了想,還是拱手建言道:“楚王殿下,若你堅持要久守武昌城,在下亦不能多說什麼。只不過,希望你能將武昌城中大部的錢糧財貨,儘可能快地轉移到鄂西一帶,以免萬一將來突圍之時,不及多帶,可不就白白便宜了清軍麼?”
黃澍這句話,倒是說到了左夢庚心坎上。
他連連點頭,立即回道:“你說的倒是,就算將各處楚軍全部召回武昌,一時之間,亦消耗不了太多的錢糧財貨。到時萬一清軍破了城池,我軍緊急突圍,確是難以帶走,豈不白白便宜了他們麼?這可確是不行。那就這樣吧,你在去東川緊急聯絡太子,立即安排車馬行仗,將城中三分之二的錢糧財貨,緊急裝運送到鄂西施州衛一帶。”
黃澍點頭應喏,他還再說什麼,卻見左夢庚已是一臉不耐煩,不由得只能速速嘆息而退。
他有一種極其不安的預感,但在此時,卻又再不敢多言,除了應喏而退之外,再無任何辦法可想。
隨即,這位左夢庚最為信重的謀臣,開始調派大批的車馬,將武昌城中的錢糧財貨緊急裝運。
他足足安排了七百多輛大車,以及更多數量的小車,才將這武昌城中的那三分之二的錢糧財貨統統裝上,緊急運往了鄂西施州衛。
黃澍粗粗清點了一下,發現其中共有銀子五百六十多萬兩,綢緞一萬三千多匹,糧食八百六十餘萬石,各類軍械旗幟更是無可計量。
這般統計下來,可真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他不由得心下暗歎,這左良玉左夢庚父子二人,自割據統領湖廣以來,卻是從民間從百姓身上收颳了多少錢糧財富,才能有這般富餘的儲備啊。
要知道,這還僅僅是武昌一城,其餘各處州府之中的儲存尚未統計,這些湖廣的百姓,在左氏父子手中,可謂民脂民膏刮盡,過得那叫一個慘哪。
由於這批錢糧財貨十分緊要,關係到將來楚軍在鄂西三府的生存與發展,故黃澍決定親自押送,以免路途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