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山上,喊殺沸盈,火光沖天。
這會兒,離那山巒不遠處的偏僻一隅,卻有一佇立在外的涼亭。
而亭上正有一人,正是面若重棗含春秋,雙目如電精光過,一對視線遙遙望向那崇安山上,一盞盞溫酒入喉,面上略有輕笑之意。
有一綠袍老人,立在一側,面色恭敬。
有一曼妙女子,素手溫酒,勾人心魄。
有一大頭和尚,俯首跪地,言語卑微。
那人指尖輕點,心中頗有幾分暢快感,自覺今晚道是個爽朗暖和的好曰子,更兼得心情見好,悠悠自得道:
“江湖百年歲月,幽幽彈指過,可縱是如何變幻,這自古佛道卻是始終屹立而不倒...”
“道家二流、佛門兩宗,南佛宗之下八寺定得百年江湖大勢大潮,如何一代新人換舊人,便是那十面英雄牆都換了幾輪了,卻還是如此。這佛道便如萬傾泰山,壓得江湖滿是腐朽味道...”他眉宇間豪情便是壓也壓不住,頗有幾分揮灑天下的意思。
遙遙指點之間,他撇過頭來望向為自己溫酒的女子,“你看,彼處風景若何?”
夜色之下,山林之間,遙遙一處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而起,又談何風景。
女子便展顏笑著,頗有種勾人心魄的媚態,芊芊玉指挑動著髮絲,脆生生道:“教主,小女子並無您這般豪情,如何能看得出什麼啊...”
自古女子撒嬌便最是嫵媚,這女人本來就自有媚態,此刻如此姿態,便勾得那大頭和尚與綠袍老人都不免呼吸急促了幾分。
“呵呵...”這人愉悅的笑了兩聲,目光轉落在那大頭和尚身上。
“有何來報?”
和尚腦袋大如鬥,此刻便是伏在地上,嗡聲嗡氣的道:“稟告教主,天台寺廣明和尚,便帶有武僧前來馳援。我等已漸有不支之意...”
這話聽在耳中,他面上漾起了笑容,先是斂頓的,繼而漸漸不再掩飾,大笑得暢快之極。
“烈火焚卻老舊,我等將起矣!”男子言語裡滿是激動的意味,一掌拍在桌面上,兀自站將起身來。
“我所見,非是這小小的崇安寺大火,而是那天台寺矣...”
那綠袍老人耳朵一動,如枯樹老皮一樣的面上,也隱隱的露出幾抹笑容。
“既是如此,那便吩咐下去,讓他們自退卻便可。”
大頭和尚無聲無息的退卻,山風依舊呼嘯,男子笑聲經久不散,只是笑到最後,面上卻不禁泛上了一些落寞之色,端起得一盞酒來,順風潑灑而出,口中喃喃道:“天台寺諸位高僧,小子便且在此以一盞薄酒相奉。”
他面上的落寞一掩而過,嘴角不禁咧開,陰惻惻得一笑。
“也是遙祝得各位高僧...趕赴那西天極樂之路,且好走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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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了,瀛洲刀匪、邪僧、三基教眾,終究是退了。
本來自廣明大和尚率領眾武僧趕到來馳援之後,局勢便是已有反覆之意。於是眾匪退離,似也是頗像是理所應當的,賊眾紛紛朝寺外奔去,便是有些重傷者,也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拖著鮮血淋漓的身軀拼命朝寺外爬。
如此皆是因為兩方人手實在是殺得紅了眼,便絕不可能留給任何一方半分活氣的。
刀匪倒也真的是勇悍,有些人實在傷得太重,再難以動彈,左右又無夥伴帶他們一同逃離。這群刀匪便也不欲投降,紛紛拔出腰間一直未曾用過的短刃,鬼嚎鬼叫著將斷刃扎入自己腹中。
憑著餘力往左右一扯,利刃自然是折了那腸肺,瞬息間便得了那大解脫。
賊眾主動撤走,義捕與眾弟子的倖存者便直如大赦一樣,由是並未去阻攔。而廣明大和尚倒是領著眾武僧追擊了一陣子,又且留下了幾十人,但也並未直追不休。他們畢竟是為護寺而來,又且是佛門中人,若無其他,想來是不願手染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