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柴山匪象,已非往日。
山上便盡皆是一副蒸蒸日上場景,有青壯來往穿梭,披甲持刀,隨號訓練,聲勢也頗為驚人。
除此之外,便更是大興土木,建寨修塔,漸漸已是有模有樣,再不似往日一落落山寨模樣,反倒是幾如一堡壘。
而今的柴山三匪,熊光、雷通、榮平氣度也非從前。所謂手裡有銀兩,肩上有披甲,他們也無需為這番兄弟飢飽擔憂。但有楚升壓在頭頂,他們也不敢妄為,只是聽從楚升囑咐,買糧、練兵、修寨,一切做的還算可以。
當那報信之人歸來時,看到的便是自家三位寨主如同小廝一般,圍在一少年身側前恭後敬的模樣。
“你三人,做的也還算是不錯...”楚升點了點頭,心中其實也頗為滿意,本就不能對三個匪頭子報以太大期望。
甚至說來,他們三人所為,還有些出乎了楚升意料。
但仔細一想,積糧一事他們自然是不會抗拒、修寨一事則更是如此,這柴山是他們立身之基,由是三人都是無需叮囑,皆盡心而為,做的均是極好。只有練兵還只是馬馬虎虎,但索性也算是小有成效,其實以楚升之見,練得成與不成都沒甚所謂,歷來的百戰之兵從來都不是在訓練場上練出來的。
最關鍵的是,他們懂得收斂自己往日那匪性,這些時日並未下山騷擾百姓,縱然是劫掠也遵守了幾分規矩。
那報信小匪瞅得空擋,便上前將事情回報,楚升由是點了點頭,視線瞥了瞥三匪,從袖中卻是取出了三枚瓷瓶來。
見榮平三人都是面色一緊,他自是笑著搖頭,“我也不是不知賞罰的肆意之人,你們三人做的好,當然便有獎賞。”
“這是我峰上所煉‘還氣丹’,於修煉也是頗有裨益...”楚升言語帶笑,見三人面上也還是尤有不信神色,他也不強求,便道:“丹藥素來珍貴,一枚枚皆是取得珍材異寶冶煉而成。若是你三人不願要,那便也就算了...”
榮平三人愣了一下,真要是說拒絕,又有些捨不得,左右思量終究還是收下了還氣丹。
“我囑咐之事,皆好生去置辦,我自不會虧待你三人。”楚升拍了拍榮平肩頭,便上前頭也不回道:
“取上東西,前面帶路,我便要去一好友相別,耽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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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匪在前,楚升自不會耽擱事宜,不多時,便也已是登坡而至。
那道坐在青石上,眺望遠方的身影,自然也是映入眼簾。
楚升往後伸手,自有一匪將酒罈遞來,他步履不停,仰面飲卻三兩口,而後將酒罈一拋,便只見那青石上的公子單手擎住,回過頭來,卻是笑道:“楚兄,倒是有些時日未見了。”
目光回望,那人卻不禁也是頓了頓,便只見楚升身後跟隨有四五小匪,一人手上捧一大公雞,一人懷捧豬頭、一人提有活魚跳擺、更有一人提著一籃子,裝有雞蛋、燃香、酒碗等等。
其人嘴角抽了抽,面上不禁泛起了疑惑的表情,楚升權當未見,自是闊步上前。
“自寧州城一別相約,炎彬果然準時赴約,也不枉我等了這些時日。”
陽炎彬眼角都不禁抽搐,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往後撇去,滿腹無奈問道:“敘舊的話且先別說...你攪出這般陣仗又是要作甚?”
“你來猜猜?”
“總不成...是要飲血酒、燒半香...結金蘭吧?”
看著楚升笑眯眯的點頭,陽炎彬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彼時楚升告別之後,只是道他動身之時還須來尋他,好作以踐行,可是從來沒有說過這茬事啊。
但愕然無奈之際,他心頭卻也是暖流湧動,最起碼其人下得這般決心而去,可就是一條不可回頭之路。
殘人自是被世間人鄙夷,陽炎彬自是知曉日後當會被天下人如何嗤笑的。
此事,楚升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卻毅然決然的做出這番決定,結了金蘭,便有幾分榮辱俱是一體的感覺。他能做出這份決斷,陽炎彬心中自然是感激之極,但陽炎彬也自知這是對楚升百害而無一利,由是當即肅聲拒絕。
可楚升既然作了這決定,自然不會退縮什麼,陽炎彬的心思他也明瞭,可依舊不容置疑。
兩人都知彼此心意,卻是在山坡上爭執不休起來,彼處的幾個小匪都是面面相覷。
其中一匪倒是柴山老人,倒是見過最初五匪結義時候的場景。彼時橫榮平、張朗、熊光、雷通、李重五人何等謙讓和睦,定座次名譜,你謙來我讓,好一幕其樂融融場景,任是誰來看都只覺得五人乃真就是親若手足兄弟般。
這般爭執不休的結義場景,還真是第一次見。
既然不願,那便不願罷,又強逼什麼?
但他並不明白,此事又如何是表面所見的那般簡單。
就說那柴山五人當年結義時一幕兄謙弟恭,可後來如何,還不是自起紛爭,張朗、李重死在誰人手上?便是他楚升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