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楚升及龍首峰威望大升,在三山十三峰當中,除卻尺木山人,盡皆是人人稱讚,其人君子之名,也是被各峰各山中人所認下。而與之相對的,那尺木山卻當真是聲名喪去大半,逼走葉知命、刀斧屠戮門中弟子,種種惡行被宣揚而出,當真是惹得眾人不恥。
有的定珠師太背書,尺木山當真是百口莫辯,自閉了山門,山中弟子亦是少於走動。但這事當然不會就此罷休的。那尺木山吳掌門,便當真是以楚升為眼中釘肉中刺,而今蓄勢不發,想必是另有其他動作。
但無論如何,當下峰上皆是俱平,日頭安逸。
叛出尺木山的三人,經過這些時日修養,一身劍傷也已經是去了七七八八。
關於三人的名聲,卻也並無太大的瑕疵,畢竟尺木山已經是將他們逼上了絕路,螻蟻尚且偷生,他們只求活命而叛門,誰人也說不得幾分閒話。
當時是,楚升依舊如往常一般,在院落間放置搖椅,懶洋洋的躺坐在上面,曬著春日陽光,其三人便被邢之南帶來,正式拜見楚升,他三人當面便要跪拜,楚升對這等禮儀見不慣,甩了甩衣袖,便讓他們立在前方不遠處。
峰上之人,葉知命輩分極高,又日漸蒼老,楚升當然不願他過多操勞。而剩下的門中弟子還都年歲尚幼,沒有管理門下諸事的能力,於是邢之南便好似個大管家般,日常便多多操勞心力打理門中繁多事宜。
其人於武道一途天資也不算是出色,又是個務實的人才,一切在他手中盡皆井井有條,楚升也是非常滿意。他這個掌門才沒有半點意念去理會這些瑣事,索效能移交的大小事情都交給邢之南處置,楚昇平日裡只是勤加修煉,把握門派大的方向即可。
那目光在眼前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楚升旋即收轉回了目光,又輕輕翻過一頁手中書冊,靜了片刻才開口道:“當日所言,我亦知爾等是為求活命所言,此廂我也不以為真。若是你們另有其他想法,大可自去。”
那三人對視了一眼,還是裴飛明當下開口道;“我等幸而得掌門所救,又居於峰上養傷,門中諸位待我等亦善。若當日是迫不得已所言,那麼而今我等三人俱是一心望歸,願拜入貴峰,立誓於此,百死不悔!還請掌門收留。”
說罷,三人又都叩首懇求。
“也罷,我即已承諾收下爾等三人,又怎會食言。”楚升語氣平靜,擺手道:“但這事卻也不必急躁,峰門大典不日將開,爾等自於彼時正式拜入我門下即可。”
“但眼下雖未正式入門,但我門下功法,爾等亦可自行修習。”
他目光又落在書頁上,看似輕飄飄,語氣隨意道:“你們三人原在尺木山習得何等武功,而今處於何等境界,都一一道來吧。”
裴飛明眼中轉過精光,最先開口道:“弟子於尺木山修習,共有三年零四月,曾為尺木山內門弟子,一身修習功法亦有許多。”
說著,他便一一將所習練劍法掌法內功心法都盡皆道來,其中大多倒是宿容景臨燭而書的內容,但也有三四門武功不在其列。
邢之南心中自然也如同明鏡一樣,只是暗暗將那三四門武功名錄記在心裡。
楚升等他說完,微微點頭,本便要聽下一人說來,而裴飛明卻突然語氣一轉,又繼續道:“另又有一門《流雲劍法》、一式《雲海金頂掌》,弟子也有知曉,只是來不及修習。”
楚升眉頭一挑,目光中便饒有興趣,而邢之南則凝思一想,突然開口道:“尺木山開山之時,吳老掌門曾借往日情誼,從中原峨眉派請下《峨眉基礎劍典》,《峨眉基礎心法》,又有三掌四劍以作為立門之基,我亦是知曉的。”
“《雲海疊層手》、《觀天一線掌》、《落日劍法》、《小須彌劍法》、《洪椿細雨劍》,以及那《流雲劍法》、《雲海金頂掌》,可都是是峨眉傳下的三掌四劍,被尺木山倚為立門根基,非核心弟子不傳。你一個內門弟子,不知又是從何處得到的?”
裴飛明抬頭看向楚升,俄爾開口道:“弟子也不妄言...弟子家中殷富,因而手上錢財不斷,便藉此行賄於尺木山核心弟子鄂勝,從彼處得之。”
邢之南本想說這等事若為人知,可是要受門規懲戒的,但轉念一想反正也是尺木山的事,自己倒是沒有這立場去說了,於是便閉口不言。楚升也是搖頭苦笑,這人的心思他哪裡還看不出來,便是將這齷齪事都說出來,還不是看出了楚升的意圖,便拿來討他歡心。
這事當然是被各門各派都厭惡的,楚升心裡也是如此,看出這人行事好獨闢蹊徑,鋌而走險,是個有野心的傢伙。但這倒是無妨,楚升日後有的是時間調教這小子,於是只點了點頭,和聲和氣道:“如此行事,不可再為。”
裴飛明面上飄過一抹喜色,應聲連連,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賭對了,就和當初他命懸一線時行逼宮之舉一樣。而今顯出這一掌一劍,日後他必有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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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便是那其餘二人開口,這兩人一個是尺木山外門,喚作史伯民,一個出自尺木山內門,名為史季民。二人乃是親兄弟,都是憨厚老實之人,不似裴飛明這人心中太多機巧,皆性子敦厚,對楚升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一人為內門,但習練的功夫也不多,都已經被摘錄在冊,一人為外門,就更不必說了。
楚升便隨意寬慰幾句,揮退了這三人,自有邢之南去安排妥當,也會去尋裴飛明摘錄一掌一劍的功法。
而楚升則依舊躺在搖椅上,翻閱手中典籍,這便正是定珠師太的謝禮《捻花功》。那一晚各山各峰送禮獻來的武功雖多,但都是有幾分稀鬆尋常,出眾的便只有兩本。其一,乃是那龍角峰掌門李雲秋取出的一十七路《疾風快劍》;另則,就是這佛門七十二藝之一——《捻花功》。
佛門七十二絕技,也並非是佛家不傳密典,反倒是在武林中多有流傳,往日便被佛門中人用來相授情義以傳予外人。而這捻花功則是指上功夫,軟功外壯,屬陰柔之勁。這功夫精巧,但費時較多,需要多加練習,然用心從事,歷久不渝,亦自有成功之一日。
再者,這指上的功夫在武林中也是頗為少見的,更何況這門功夫並不耗時間,只是運勁捻磨手指,感受巧勁,掌控細微。既不須器具,又不必擺出練功架子,隨時隨地皆可練習,且為旁人所不易察覺,故非常便利。
一邊端著書冊將內容盡皆熟記,楚升一邊運勁於左手,指頭內捻外旋,也不心急。練這捻花功,最是需要花費水磨功夫,完全急不得,沒有半分速成的法門。
放下這本書冊,楚升又拾起《疾風快劍》看起來,認真揣摩一招一式,等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後,邢之南便回返而來。他將四五沓紙張放在石桌上,一邊皺著眉搖頭道:“掌門,這裴飛明其人,野心勃勃,行事多好偏門,心性不正。”
“你是在怕什麼嗎?”楚升又翻過一頁,語氣平靜。
“是...”邢之南坦然道:“其人叛處尺木山,雖然情有可原,但以其人秉性,日後少不得也會以我峰門作為踏板往外躍去。”
“我心裡有數...”楚升依舊平靜,也未曾抬頭,淡淡道:“這人翻不出什麼風浪,平日裡注意幾分即可。”
邢之南還想再勸,但楚升卻沒興趣去聽了,正要讓他退下,這會兒卻又有人推開院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