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他一眼,簡直想轉身就走。“我只問你一句。”
侍衛長渾身一顫,第一次看到對方這麼漠然的表情,幾乎以為,之前看到的那個笑意綿綿的女子,是自己憑空杜撰出來的一樣。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冷奕瑤現在的心情似乎並不太好。哪怕,欠她三個條件的物件已經晉升為皇帝,似乎,也並沒有讓她覺得有一絲值得高興的事情。
“您,您說……。”面對這樣冰冷中帶著威壓的冷奕瑤,他忽然不自覺地開始顫慄。
“你家殿下以後一遇到事情,你就準備拉著我來給他壓制嗎?你準備他一輩子就待在我的操控下,永遠立不起來嗎?”被人萬里截殺、艱難險阻回帝都的時候求著她,皇室機場“離奇”爆炸、徹查真相的時候求著她,被狼子野心虎視眈眈、栽贓陷害的時候也求著她,凌晨閉宮不出、不肯見皇帝的時候還來找她!如今,處理皇宮內務的時候,還來央她幫助!她只問,他陸琛這個皇帝是真的打算當個空殼傀儡,凡事都由她出手!
求人一次是欠,求人三次是交易,求人太多、他這皇位不要也罷!反正,她即使能順利地把他送上皇位,他離開她也坐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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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就像是憑空一顆子彈射穿了侍衛長的腦袋!
他呆滯地望著冷奕瑤,竟然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
是了,如今,殿下已不僅僅是當初的殿下了,整個帝國的皇室落在肩上,哪裡能什麼事都求著別人?
別說她冷奕瑤未曾答應做殿下的王妃,即便答應了,後宮也不得干政。
這皇位,最終還是要看殿下自己真正的實力。
這也是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陸琛並沒有朝冷奕瑤看過來一眼的原因。
他知道,自他接過他父親遞來的那枚扳指,就代表著什麼。
他追逐已久的權利、痴迷不已的地位,甚至為此犧牲了太多太多,他已不能回頭,也早已回不了頭。
陸琛慢慢地站起來,一點一點地將白色的巾布蓋在他父皇的頭顱上。
冰冷的世界,從此與故去的人再無瓜葛。
他站直身體,淡淡地看著室內所有的人:“除了我與大王妃,其餘人,退出此殿!”
二王妃驚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她想要再說什麼,卻被陸琛一個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良久,她被自己的侍女牽著,一步一步地挪出宮殿。
沙啞的嗓子,再無任何叫囂的慾望,一出寢宮,便癱軟在地,被後面緊跟出來的小公主一把扶起。
小公主想說出一點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嗓子發緊,這個時候,似乎什麼語言都是浪費……
最後一個出來的是長公主。
她意味不明地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冷奕瑤,以及跪倒在她膝前的侍衛長,似乎笑了笑。目光飽含深意,卻不置一詞。
這期間,整個走廊,一片緘默。
遠處的宮殿,卻並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一片哭聲,震天動地……。
寢宮內,處了剛剛殯天的皇帝,只有兩個人。
大王妃冷冷地勾了勾唇,似乎頗為欣慰陸琛肯識時務。
“有什麼話,就說罷,我聽著。”陸琛垂著眼角,似乎懶得去看大王妃一眼。聲音平靜,絲毫沒有一點動怒的痕跡。不過是短短一夜的時間,竟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太多。再相比當初陸冥的死訊傳出,他匆匆出宮,去d城找元帥時的魯莽衝動模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大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氣,良久,平緩走到他身側,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房間,一片詭異的靜。
陸琛連眼皮子都沒跳一下,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剛剛還趾高氣揚的人,現在跪在他腳邊。
“我知道你生氣,我威脅你。但,我和你姐姐,如今是孤兒寡母,除了找你,我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什麼叫兵行詭道,大王妃若不是身為女子,大約真的會是戰場上的一員猛將。她知道,“金過鋼則易折,玉過硬則易碎。”人前,她已經將威脅的話說出,人後再說,便是徹底將最後一抹虛假的和氣都徹底撕碎。既然已經逼得陸琛給她機會單獨私了,她便不會讓陸琛的顏面盡失。
“大王妃想說什麼,直說。”陸琛卻並沒有一絲動容,見她跪著就跪著,也沒有去假意扶她,就像是看著一個陌路人,聽完她的話便行,其他的,他不關心。
膝蓋隱隱作痛,更痛的,是她的尊嚴,可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實際利益更重要的。大王妃逼著自己,儘量漠視自己的自尊:“你父皇一死,我便只有在宮中老死一條路,可你姐姐不同。她走錯了路,如今已經迷途知返、知道悔過了。如今年紀漸長,身無旁物,被你父親安置在偏遠邊境,那裡苦寒,你只當可憐我們兩個孤苦的女人,賞一個恩典,讓她在我身邊侍候吧。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不想到死的侍候,也看不到你姐姐幾眼。我剛剛說,我有故國站在背後,那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話。除非我死,故國難道還能為我再做什麼?我和你姐姐都是女人,總不會覬覦你的皇位,身份敏感,也絕不會有人樂於助我們幹出任何於你有害的事情。你只當可憐你姐姐在外漂泊,賞她一個臉面吧。”
說完,她低頭,雙手合十,向一位君主一樣,獻上跪禮。
威逼利誘,外加哀兵之策……
陸琛其實看得很明白。
大王妃就是一隻看到了縫隙的狼,話說的再委婉動聽,也不過是和他在談條件。
他失誤在前,怪不得別人死死揪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