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視驚慌未定的人群,厲聲說道:“因為我不願順著你們的詆毀而低頭認錯,就要連累替我解釋的人?我知道人人都厭惡我這樣的人,喜歡維護那些肯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認錯的弱小,可我不弱,也不屑於當弱者,所以才不會認下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我今日應約來這,只是為了給你們一個交代,信或不信都在你們,我不會再對此做任何解釋,反倒是你們,拿不出我翫忽職守的證據就別血口噴人。若無別的廢話,我要回天武去殺邪魔了,你們怕死也好,隔岸觀火也罷,別擋路。”
師緹雪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人群。
華盈揚聲拉回眾人追逐師緹雪背影的目光,語氣鎮定:“諸位,邪魔出,天地亂。大陸以天地五行靈氣與無數珍寶養育我們,昔日我輩已以懲殲除惡為報。如今大陸有難,人間將毀,可天地間最多的是在邪魔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不是有幸覺醒靈脈,擁有了強大力量的修行者,我等除了以己身肅清天下,並無其他選擇,也責無旁貸。”
“我們將與世間最殘忍可怕之物為敵,這一次沒有神明庇護,你我便是守護一山一城背後千萬人的神明,輸贏只能以血肉之軀為注。我們將會遭受無數折磨與絕望,面臨至親摯友的離去,每一名同伴都有可能死在我們身前,我們自己也許同樣會死在某一天的血日下,但有活下去的人成為我們的眼睛,替我們在終點相見。”
在場的人心跳得極快。
他們最瞭解人性,都見過風雨,最明白浩劫面前應該分得清輕重緩急,彼此間縱有恩怨糾葛,也應暫且放下,同仇敵愾。
但誰先來說放下?
華盈來了,她說的是“我們”。
她一番話擲地有聲,讓人壓在心裡不便言說的顧慮才徹徹底底打消了,躍躍欲試的戰意被點燃,沸騰不滅。
都曾是年少時的風雲至尊,都曾意氣飛揚志存天下,要守得住一方安寧的錦繡天地。
華盈看見了問心臺上盎然的鬥志。
她面色沉重,接著往下說:“這條路會布滿死亡,但我若死去,必將一身靈力與全部修為化作風霜雨露遍灑世間,為天地築起屏障,為諸位還在奮力搏殺邪魔的人送去最後的祝福。大陸若有千千萬萬個我,這條路會鋪得廣闊,會贏。”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已紛紛祭出了本命奇兵。
戰意激昂的議論聲漸起。
“肅清天下本就是我等修行者的責任,死有何懼!”
“邪魔不死,誰都過不成安生的日子,各家若是自掃門前雪,定然會陷入死路。”
“我看此事也需領頭人,否則一盤散沙,當年有誅邪司率領修行者誅殺邪魔,如今誰來擔此重任?”
“如若不然,我們也效仿當年,正好千家百門的人都在這兒,就在這問心臺重建誅邪司。”
“可誰來任這誅邪司的主事?”
一陣腳步聲越走越近。
來人與走出問心臺的師緹雪擦肩而過,稍稍側身避讓的瞬間不動聲色收斂好心底無用的情緒。
華盈微抬眼眸,越過人山人海看見了迎面而來的陸逸君。
昔日目中無人的暴躁青年在剛剛結束的那場動蕩之後,第一次出現在千家百門之前,卻全然換了模樣,一言一行皆剔除了從前令人厭嫌的狂妄,讓人眼裡的驚詫緩緩消退之後,露出諸多複雜的感慨。
他迎著華盈微訝的目光,謙卑而穩重:“燁都願擁盈領主為首,傾二十二州之力誅殺邪魔,不死不休。”
四大世家之一主動放下身段起了個頭,無從開頭的商議便有了方向。
有人從陸逸君身上收回驚疑的目光,思來想去,覺得不錯:“北荒為四大世家之一,盈領主論實力膽識都是天下第一人,我看不然就推舉盈領主為誅邪司的主事”
“荒墟之難是由盈領主親自解決的,心懷大義者,這主事之名,也當之無愧。”
“若無更好的人選,那便讓北荒率千家百門誅殺邪魔,換大陸安寧,大家以為如何?”
七嘴八舌的聲音達成一致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
在場各家修行者紛紛抬掌擊向蒙著一層淡淡血色的太陽之下。
一道道靈力自掌心裡爆發而出,奪目的靈光一束束交彙,百家修行者共同的意志如江水彙流,向璀璨靈光中湧入,凝聚出一道令牌。
令牌唯有深邃而尊貴的黑色,遍佈的細密紋路勾勒出大陸的日月山河。
誅邪令重現於世,可號令千家百門。
華盈氣場沉穩,既不推脫,也不假意客套,抬手接下從天而降的誅邪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