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天地間的,只剩下尋木本身散發出的淡淡銀輝。
深不見底的天流水如一片又細又窄的紙片,在這片土地上盤旋。
濕潤的水汽浮動在空氣裡,帶著草木苔蘚的氣味直往鼻腔裡鑽去。
潮濕壓抑,讓外面來的人極其不適應。
華盈抬手擦去掛在發梢上的水珠。
尋木生長的地方坐落著一座開滿桂花的院子,華盈往裡面望了一眼,還能聽見一隻小狗的叫聲。
師緹雪帶著他們去了樹下,環繞在樹樁邊的溪流蕩起漣漪,晶瑩的水泡從水底浮了上來,擠擠挨挨鋪滿水面,表面流動著從樹上墜落的銀輝。
師緹雪蹲在水邊,手指輕輕一點水面,靈力在水面鋪開,構造出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封印。
華盈分辨不出它的紋路,驚奇道:“這是桑嶺的封印?”
師緹雪點點頭,水泡中流動的光影模仿著桑嶺一帶的邪魔。
她悶悶不樂道:“你看水下。”
華盈也蹲下身,望穿自己在水下倒影之後,是一個隱沒在漆黑水底的漩渦。
那漩渦好似由一縷縷透明的水線盤旋而成,緩緩散發出的力量不是吞噬與破壞,而是釋放。
華盈變得嚴肅了幾分,有東西透過那個漩渦來到天武了。
師緹雪隨手拔了棵草扔進水裡,封印與漩渦都不見了,搖搖晃晃的水面上只剩下三人神色各異的面容。
“我不敢穿過封印進到桑嶺裡面,只能試圖在外面把那些漩渦堵住,但就算借用神力去堵都不行,它釋放出來的東西好像無孔不入,又好像——”
師緹雪很難描述這種虛無縹緲之感。
無法被觸碰,被形容。
她仰頭帶著迫切被人理解的目光盯著華盈,“我是神力殘力的承載者,可以將諸神留給世間的這份庇護之力釋放在任何一個妄圖破壞大陸的東西身上,可我碰不到它。”
她伸手去抓華盈水綠色的披帛,有些迷茫:“它明明就在我手上了,但我知道自己真的沒抓住它。”
華盈思索道:“就好像只要你去捕捉它,它就會躲進一個與你平行的空間裡。一旦繞過你的攻擊,就會重新鑽出這層看不見的屏障,釋放到你所在的空間?”
師緹雪激動得連連點頭,終於鬆了一口氣:“可算有人聽懂了,華盈,它和感染你的東西一樣古怪,難道水下還有另外一個世界嗎?”
“沒錯,我們北荒稱其為外域。”華盈說,“外域與我們這裡截然不同,卻擁有不可小覷的毀滅力,對大陸虎視眈眈,從漩渦裡釋放出來的東西或許就是外域入侵大陸的準備。”
師緹雪眼裡的迷茫開始擴散,好像小時候睡覺前被兄長一本正經編出來的故事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很快梳理著思緒,神色嚴峻起來,當機立斷:“我進到桑嶺裡邊去試試。”
華盈聲線沉重,繼續說:“之前你說邪魔並非大陸生靈,像是被什麼人制造出來的東西,我現在甚至覺得邪魔就是從外域來的。”
師緹雪蹭的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像平時一樣叫道:“翼風,你快過來!”
然而卻意外地沒聽到回應。
師緹雪奇怪地往後看了看,翼風居然沒有跟上來。
師緹雪提著裙子往外跑:“我去找翼風交代一點事情,你們進院子裡等等我,晚一點我們就去桑嶺的那條裂縫裡,我要到封印下面去看看那些晦氣東西到底是什麼,或許只有親眼見了才有辦法把漩渦堵住。”
蒼雲息倚著尋木聽了半晌,叫住一眨眼就快沒影了的人:“等等,你一進裂縫,那些邪魔不得把你撕成兩半?既然是不想讓那些東西有機會往大陸擴散,何不試試用空間術將毀滅類的術法力量送入桑嶺,讓它們消失。”
師緹雪後退了幾步,扭頭過來看向他:“可我呼叫神力殘力都不能碰到那些東西,更別說毀了它們。”
蒼雲息問:“你能看見它們是怎麼躲過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