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夢站在岔路口的樹蔭下,認出了他是藥谷的人,不動聲色地從岔路上走了下來。
侍從正趕著路,突然發現一道熟悉的人影從身旁經過,他們這些帶刀拿劍的人大多承恩於武家,對武家人都熱情:“武小姐?您這是上哪去?”
武夢拎著藥箱,扭頭對他一本正經說道:“走這條路,當然是去找二小姐。她不久前中了夾竹桃的毒,我得再去看看她的情況,別耽誤了大婚。對了,聽說少主醒了?”
侍從點點頭,笑著說:“是啊,我這不就是替少主給二小姐送信來的。”
武夢垂眸瞧了眼他手裡的東西,說:“這離二小姐住的地方還遠,正好我就要去見她,我替你送過去吧,少主剛剛才醒,還需要你們照看著。”
“這……”侍從猶豫了一下,信已經被武夢拿了過去,朝他揮了揮手。
“哎呀,猶猶豫豫的做什麼,送一封信而已,又不是什麼要拼命的任務,我還能弄錯不成?”
侍從說道:“行,那就多謝武小姐了。”
武夢漸漸走遠,腳步放緩。
她盯著那封信,目光逐漸放空,冷淡無比。
那個鬼東西說的沒錯,沒有誰利用和脅迫她,是她自己的選擇。
所以那日它明明被白姝的刀氣從她身上剝離了下來,她也因此有了回頭的機會,卻不回頭。
落子無悔。
武夢五指一鬆,書信輕飄飄落入風中,被邊緣燃起的火焰吞下。
信上,林之凇字斟句酌的解釋與最後那一句“情之所繫,白首不負”,再無人看見。
她拎著手裡的藥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青要山。
翌日,天光未明,山巒還籠罩在水墨般的霧色中。
侍從昨夜就把婚服送進了藥谷,讓屋裡徹夜未熄的孤獨燭光都染上了幾分火紅的豔色。
林之凇一夜輾轉難眠,天還沒亮就換好了婚服,極豔的紅色把一身矜傲的人襯得情緒明快,意氣飛揚。
他站在窗邊,望向靈荷燈下往來道賀的賓客,唇畔揚起溫柔的弧度。
青要山與北荒兩家已經交惡,這場大婚,浮雪之巔不會來人。
正好,他也不願讓那些晦氣的人出現在他與華盈的婚宴上。
吉時之後,他們就是夫妻,他會親口告訴她,無論如何,只想和她在一起。
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打斷了林之凇的思緒。
侍女甫一進屋,就跪倒在他面前,驚恐無措。
“少主,二小姐不在屋裡,她逃婚了!”
林之凇腦子裡轟隆一聲,極慢地反應了一下,表情僵硬。
逃婚?
他深深呼吸,眼裡似有烏雲摧城,轟然崩塌,無盡的壓抑之後是充滿憤怒瘋狂的質問。
青要山下。
華盈隨手扔了染血的刀。
什麼兩全之策,她不要了,通行令也不必費心去偷了。
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