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認真思索了半晌:“我一時半會出不去,在我離開這裡之前,你每天都來陪我說幾句話,如何?”
“哦,好吧。”瀾夜就在她身旁坐下來,盯著對面石壁上一格格黑漆漆的孔洞發呆。
華盈扭頭看向他:“這地方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我被關在這裡應該也是秘密吧,你怎麼找過來的?”
“二小姐,我如果想找人,浮雪之巔除了千泉山,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再困難也只是多費點靈力和時間的問題。”他頓了頓,“而且我以前也來過這。”
華盈皺了皺眉,覺得他一番話包含的資訊多得超乎她的意料了。
趁著瀾夜並不抵觸這個話題,她順著往下說:“我也覺得這裡很像關押罪人的牢獄,可一晚上過去了,也沒察覺到有其他人活著的氣息,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你以前是負責看守這裡的人嗎,住在這種地方很憋悶的吧?”
“二小姐,你說話怎麼都不喘口氣啊,你讓我緩緩。”瀾夜嘆了一口氣,“這是北荒的大獄,聖曜界。你沒聽過很正常,但你被關在這,不太正常。”
他不慌不忙的,兩隻手偶爾比劃一下:“很多年前,青要山的人為了研究一種名為千歲火晶的東西,建造了百丈山,在山裡挖出了無數間密密麻麻的牢房,抓了很多小孩兒來做實驗,把他們的眼睛耳朵啊,手臂啊,後腦勺啊之類的割開,植入一些用千歲火晶儲存的術法,想讓這些東西在他們的身體裡存留下來,並且成為他們永久擁有的能力,無視境界與修為高低,想用就能用。”
華盈驚訝的目光徐徐環顧對面的山壁,回到他身上,不可置通道:“青要山?”
“是啊,青要山。”瀾夜變得面無表情。
華盈只覺得匪夷所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林之凇不會殘忍對待那麼多無辜的孩子。”
瀾夜似乎對她的表達出的信任很意外,疑惑地拖長尾音啊了一聲,問:“二小姐,你信嗎?”
華盈眼睫上下動了動,對啊,那些你來我往的恩怨抵消之後,她也無辜,可林之凇為了靈血,沒打算放過她。
壓抑的安靜降落在華盈身旁,半晌,她岔開話題:“術法又不是什麼毒藥,混入血肉之中就與人融為一體了?”
她保持著謹慎的態度,沒斬釘截鐵地說出不可能三個字。
“成功了啊。”瀾夜打斷她,指了指對面的山壁。
華盈愣了一下,霎時間反應過來,心中震撼:“心念術?”
瀾夜搖頭,一板一眼糾正:“是入夢。”
華盈驚訝的神色更難消散了。
入夢是讓人人聞風喪膽的殺招,只要能以入夢成功進入到別人的夢中,無論對方境界高低,要取對方的性命簡直如探囊取物。
但入夢能作為對修行者而言最具誘惑力的術法之一,並不僅僅因為這個。
據說習得了入夢的人,任何因濃烈的情緒而在心中揮之不去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為現實存在之物。
瀾夜看在與華盈聊得來的份上,指了指對面石壁上數百格孔洞中的一個,“我在那裡面住了很長的時間,黑漆漆,很窄,四壁都是我的血。聖曜界外面有長明火烤著,捆著我的又是玄冰鏈,挺疼的。哦對了,聖曜界是北荒給它取的名字,它在青要山叫爍星牢。”
他的語氣很平,就像他從始至終的神態一樣激不起太大的波瀾,緩了一會才繼續說:“我太恨這個地方了,所以它就跟著我出現在了北荒。”
可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謝苒,怎麼在這個虛境裡卻從來沒見過她呢。
華盈盯著石壁上那些小小的牢房,心裡湧上一股窒息感。
“好累啊。”瀾夜一臉疲倦,今日破天荒地和這些虛境裡的人說了很多話,實在很疲倦了,他打著呵欠,望著華盈,“二小姐,我就說這麼多,可以嗎?”
華盈被打斷了思緒,抬眼就見到他生無可戀的表情,沒忍住笑了下:“你走吧,明天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吃的,最好是果木烤鴨。”
瀾夜剛邁出的步子又停了下來 ,回身迷茫地看著她:“二小姐打算在這長住下去?”
華盈抬手晃了晃,被拖動的骨鏈發出了一連串的嘩啦聲,警告她別做無用的掙紮。
鏈條相互碰撞間,覆滿其上的咒字一個接一個地浮現了出現,綻放的血花突然蠕動起了柔軟的花瓣,好像一張張即將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口。
“噢,原來二小姐還要跟言靈刑咒玩。”瀾夜看清了咒字,誇完就走。
他根本不想管這些夢中人的死活,反正這個世界與裡面的人都只是組成他夢境的一部分,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