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有點厭煩這種根本和她接不上招的明知故問:“李城主,你本是有功之臣,怎麼偏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有一個機關,我只要一碰到,就一定會讓整個二十七層毀於一旦。你的破綻太多了,我若是你,既然要做,一定做絕。”
李行時心底的防線徹底潰敗,他苦笑一聲:“二小姐,您與雪野公子和大小姐的確不同,屬下沒有珍惜您給的機會,是屬下沒這個運氣,那些雕蟲小技好在您明察秋毫,及時識破,萬衍塔算是保住了。”
他說完,猛然撞向最近的雕花石柱。
華盈臉色一變,這次是真生氣了,從珍靈鐲中甩出的繩索纏住李行時的腳踝,令他直接撲倒在地,被繩索拖拽著回到她腳下。
她低垂的一雙眼冷漠無情:“你還在騙我,求死何不用你身上的配劍?你一旦撞在這柱子上,這一片區域也都會傾塌,對麼?李行時,到底是誰讓你非要背叛北荒,連尋死都是為了完成他的命令?還是說,他的目的,就是讓我背上督造萬衍塔不利的罪名?”
李行時什麼也不敢說,只要吐露出只言片語,以華盈絕不吃虧的性子,一定會找上季家,到那時,他的妻兒會死在季家的怒火之中。
“二小姐。”他被華盈的繩索捆著,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那股力量碾碎了他的靈力防禦,讓他呼吸都變得艱難,喉嚨裡發出嗬嗬聲響,“二小姐……我不想害人,你走吧。”
“那就是沖著我來的。”華盈眸底聚起陰霾,“是大長老,還是江璧月?”
她對江璧月直呼名諱,這讓李行時在命懸一線之際還錯愕地窺探到了另一個驚天秘密。
這對雙生姐妹之間關系極差,指不定哪天就鬧得一死一傷。
華盈一眼就知他在想什麼。
“無妨,你都是必死之人了,聽到就聽到了。”華盈說,“但你的妻兒在我這裡無罪,我可以放過,他們被什麼人捉去了?”
聞言,李行時艱難地仰頭對上她的目光,她意思明瞭,自己不是心軟之人,他若配合交代,這句話是庇護,若還是不說半個有用的字,那它就是威脅。
明知自己活不了了,李行時心裡竟然生出一絲渺茫的希望。
“是季家。”李行時內心掙紮良久,最後下了決定,不管不顧說道,“季夫人對您恨之入骨,她的外侄沈洄與雪野公子自小就十分親近,這裡的手腳就是他做的,只要二小姐您動手,這一層一定會垮塌,到時候屬下與荒風隊都是證人,大小姐的拆憶術一查便知。”
華盈冷眼環顧四壁。
激昂的刀劍撞擊聲突兀地響起,從下方的逼仄之地傳來。
刺耳的警報聲隨之回蕩在青雲坪上。
華盈扭頭看向窗外,值守在青雲坪上的北荒精銳朝著萬衍塔的方向快速圍堵上前,一攤黑色的影子從萬衍塔內飛躥而出,融入地面的陰影中,試圖穿過人群快速向外逃離。
而青凰漂浮在空中,被一身匿相衣包裹得嚴嚴實實,身形容貌都大變了樣,看不出真實的模樣。
二人身後是一大批從萬衍塔內追殺出去的精銳。
攀雲梯把華盈和聊宿快速送至樓下,華盈一步踏出萬衍塔,正好看到地上飛快挪移的陰影中飛出了一支箭。
火紅的箭矢發出的尖鳴聲回蕩在青雲坪上,所經之處的北荒精銳立刻就倒下了幾個,從人群中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黑影趁機要經過缺口逃離,被從天而降的青凰重重一腳踩進了泥裡,青凰借力一點,身形已在空中騰出數丈遠的距離,把追殺而來的北荒精銳遙遙拋下。
華盈盯著往不同方向逃離的二人,迅速下了命令,把北荒精銳全都留下。
“所有人聽令,立刻搜查青雲坪與萬衍塔內外是否還有其同夥,檢查萬衍塔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到破壞,第二十七層等我回來處理,二十七與二十八各加強一隊防守。護好鑄造師。”
“聊宿和我分頭追人。”
華盈話音落在風中,身形已穿過禁制,掠出很遠。
雲山城郊久無人住的別院在前幾日被人買了下來,外有一池荷塘,浮萍點點。
地面的黑影途經重重樹影躥入水中,滿池明淨的天光碎裂在不斷擴散開的漣漪裡。
“不跑了?”華盈放慢腳步來到水邊,朝著水中波紋揮手打下一道靈力,語氣是純澈無害的好奇,“這裡還設了埋伏嗎?”
十八道水鏈從水底沖天而起,刺骨的寒意附著,隨著水鏈扭動撲殺的動作四溢,水面結出片片飛霜,池中浮萍,滿地草葉,全都褪去了鮮豔的色彩,只剩下一觸即碎的蒼白,如同被一場肅殺的嚴冬抽取了全部生機。
華盈眼中剛出現這十八條水鏈,踏風浮空往後撤身時,整個人已經被它們包圍了起來,彷彿置身於一個透明的囚籠,寒氣直逼心頭,如附骨之蛆無法擺脫,低境界者無法保住靈脈不被冰封粉碎。
水鏈為困,寒氣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