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說。”
華盈也不客氣,直言:“聽說天目能讓千萬裡之外的人看到自己這邊的一舉一動,而天下間把天目修習得最最最不可能出錯的人,在你們青要山二十七氏族之中。林之凇,借個人給我吧。”
她伸手比了個數,誠懇極了:“只借一次。”
林之凇放下酒杯,起身就走:“我讓蒼雲息把桃源春賠給你。”
就知道她的酒不能喝,底線也不能為了她的花言巧語而降,他怎麼就不在她這汲取教訓。
華盈哎了一聲,連忙拉住林之凇的衣袖,仰頭對他眨眨眼,鄭重其事道:“我記得答應過你什麼,不能給青要山惹麻煩,況且我也不會把我這邊的秘密暴露給你們,所以你只需要讓那個人提前給我一道天目的力量就好了,根本不用他出面幫我打架動手,絕不會暴露他的流派所屬。”
林之凇心想,又來了,她想殺他時,那囂張的神色就能將他碎屍萬段,需要他時,之前的賬全被她單方面一筆勾銷,每一個眼神動作都寫著“我很需要你”,何其真誠無辜。
華盈盯著他幽沉的眼瞳,捉摸了一下,改口:“我剛才說錯了,不是幫忙,是合作,你有什麼條件嗎?合作談不攏的唯一原因就是價碼不夠。”
雲紗般柔軟的衣袖隨著她抬手的動作,從她手臂上滑落了一小截,露出雪白的手腕,一朵霧月曇被細細的銀線穿過,系在腕上。
林之凇的目光順著她揪住他衣袖的手指,掠過手背,來到那朵花上。
沒簪在發間,原來是藏在了這裡。
霧月曇早已絕跡,除了在華盈這裡,世上再找不到第二朵來研究她的把柄。
林之凇幾乎是出於報複的心情:“用它來換。”
.
翌日。
青雲坪位於雲山城的西北邊,毗鄰城郊,城中每十年一度的靈風節曾經都在這舉辦。
後來為了避免惹人耳目,青雲坪荒廢了下來,野花肆意生長,鋪了滿地,此外只剩下一塊刻著青雲坪三個字的石碑,和被荒廢的石砌臺。
華盈遠遠地就能看見一些孩童在青雲坪上嬉戲打鬧,哪怕是在城裡土生土長的人也一輩子都察覺不出,那裡是北荒無數大能聯手用空間術造出來的平行之地,真正的青雲坪早已被它牢牢遮蓋。
“二小姐,這邊請。”李行時在石碑面前停下腳步,做出請的動作。
華盈被他的聲音拉回視線,接過他手中用靈力寫下的通行令,往石碑的方向邁出一步,眼前景象大變。
還是同一片青雲坪,只是沒了荒草野花和玩樂的人群,一隊隊北荒精銳駐守在四面八方,正中央的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樹奪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樹身筆直挺拔,蒼勁古老,青翠而龐大的樹冠被雲氣繚繞,曦光之下有風來,無數葉片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悅耳安寧。
萬衍塔的外形並非屋宇樓臺,而是一棵樹。
哪怕已經看過構造圖,親眼面對這棵樹時,華盈仍然覺得震撼無比。
它不像是用鐵木土石鑄造起來的東西,和一棵真實的樹看不出區別,帶著古老卻鮮活的生命力,似乎能從土壤中不斷汲取養分,往更高處生長,通天貫地。
成百上千的工匠還忙碌在它周圍,讓巧奪天工幾個字得以真實呈現。
華盈收回目光:“進去看看。”
李行時忙不疊應下,走在前面帶路,華盈跟在他身旁,巡值的北荒精銳垂首行禮,長滿粗糙紋路的樹身向內部開出一扇門,華光乍洩。
華盈抬手擋在額前,進去之後,滿室富麗映入眼中,雕花紅木柱上盤龍舞鳳,嵌在牆上的一盞盞水晶玉壁燈璀璨生輝。
往上看,萬衍塔每一丈高就被分隔為一層,每層既有北荒精銳嚴陣以待,又有工匠們忙碌不歇。
“那兩人能進到萬衍塔裡面,還能往上走到第二十八層,你們內部的人查過了嗎?”聊宿問道。
李行時面色嚴肅,搖搖頭,轉身指了指萬衍塔外的一道鐵架子:“宿大人放心,這裡的工匠與值守者每日開工與收工時,都要過一遍問心門,若是別有用心,當場就會被問心門絞殺,從我任職雲山城以來,這裡從沒出過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