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既不是從外面的樹枝或天上傳來,也不是自己半夢半醒聽錯了,而是直接出現在她腦海裡,音調與規律古怪的鳥鳴聲像一種指引她往何處走的暗語。
華盈開門後快速掃了眼四周,確定無人,開了傳送陣就走。
城裡無人的廢墟中,身著月白衣衫的男子站在陣法光芒的對面,他背對著日光,脆弱蒼白的面孔有些看不真切,給人一種夢境與現實交織的恍惚感。
耳邊的發絲被風揚起,不經意拂過眼角的淚痣,又柔軟地垂落下去。
華盈稀奇地看著他不知什麼時候新換的麵皮:“你終於肯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早都死了呢。”
“小姐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稀奇,瞎擔心什麼呢,我都還沒練好本事殺了你,報當年的仇,怎麼會先死。”封逍扯動唇角笑了笑,眼中的脆弱與陰鬱盡數化開,邪氣十足,“那群孩子是我救的,人都交給螢雪了,小姐不必謝我,記得給我轉一筆靈石就好。”
華盈鬆了一口氣,竟然覺得慶幸又感激。
沒有背叛。
她這次也是真的意外:“你的空間術這麼厲害?”
封逍露出一個“那不然”的表情,鄙夷道:“每次聯系你的鳥鳴聲,不就是空間術的一種麼?你們這些修行者對‘空間’二字的定義還是太狹隘了,一個人的大腦如何不能被視為一個空間?”
華盈真心實意地誇贊了一聲,突然留意到封逍懷裡露出了一撮雪白的長毛。
還在動。
封逍低頭看了眼,把白毛狐貍從懷裡抓了出來,拎著後頸,笑眯眯地介紹:“喔,這是我在路上撿的狐貍,那時候又髒又臭,肚子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了個窟窿,還半死不活地躺在路中央擋我的路。”
“本想一腳踹開的,但它沖我叫,眼睛又長得和我有幾分像,就好像是我的……”封逍找了找形容詞,篤定道,“女兒。”
華盈閉了下眼:“魔頭生不出狐貍。”
封逍懶得理她,繼續往下說:“扔水裡洗了洗,長得倒是討人喜愛,恰好它也喜歡我,我便留在身邊了。”
白毛狐貍長得圓滾滾的,皮毛也幹淨順滑,瞧著被養得不錯,被封逍拎出來時,四隻爪子卻拼了命地撲騰了幾下,瞪大的眼睛不經意與封逍笑眯眯的一張臉對視,立刻瑟瑟縮成了一團。
華盈仔細看了看:“它明明怕你,想逃走。”
“這可不行,我喜歡的小狐貍要是敢逃走,會被我拿去燉湯喝的。記住了嗎,我們小姐可沒說我不能吃狐貍。”封逍對它搖了搖頭,說話溫聲細語的,嚇得狐貍抖得更厲害了。
他笑了下,隨手把它放在了自己肩上,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條肉幹喂給它。
華盈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這個魔頭沒有朋友,只有一隻狐貍
“噢對了,螢雪還讓我給你捎一句話。”封逍走近幾步,俯下身,低聲說,“她這些年替你留意的那個「它」,有點訊息了,還請你去一趟杏雲州,得當面說。”
華盈心中一喜:“好,我知道了。”
“那我便走了,小姐別忘了靈石,否則哪天我真要餓死在大街上了。你又不讓我吃人。”封逍轉身往外走去。
華盈叫住他:“等等,這次你得先幫我一個忙,回一趟斷崖。”
封逍回頭投來一個詫異的眼神,無聲提醒你別跟我開玩笑。
華盈招招手,示意他回來,待人走近之後,從珍靈鐲裡取了一封信遞給他:“前因後果和你要做的事都寫上面了,注意安全。”
封逍捏著這封信,眸光晦暗閃爍,最後說:“也行,我也回去瞧瞧那些老朋友死沒死。”
華盈想了想,音色嚴肅下來:“對了,我很快可能會遇上一些麻煩,以防萬一,還得請你教我替死術。”
封逍一聽,張嘴露出一個詭異萬分的笑,盯著華盈笑了半晌,換做別人定然覺得頭皮發麻。
“我的替死術你最好別學,它跟這世上其他流派的替死術不同,可不是憑空捏造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傀儡。”他賣了個關子,卻又不打算說下去,只盯著華盈的眼睛笑,不懷好意地想聽對方求他解釋。
華盈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別順著他的意。
況且封逍這個人脾氣很怪,應該說入魔者的脾氣都很怪,他第一時間沒打算說的話,你就是求他,他也一個字都不會說,反而還會以此來反複戲弄你侮辱你。
華盈無所謂道:“我對它究竟是什麼不感興趣,你只管教我就好,只教一次,學不會也不會再找你。”
封逍只是百無聊賴地擺弄了一下手裡的那封信。
華盈說:“二十萬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