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驚飛的山雀撞在風牆上,一片血霧灑落,屍骨無存。
陸逸君輕慢收回的目光變得冷漠,接上剛才沒說完的話:“或者向我求饒。”
隨著他話音落下,蒼雲息感受到了一股泰山壓頂般的力量降臨在四面八方,狂暴如咬破鐵籠沖擊而出的猛獸,壓制了他無聲湧向雙手的靈力,迫使他竟然無法隨心所欲做出防禦的動作來提防對方隨時可能爆發的攻擊。
他立刻意識到,要在陸逸君面前全身而退,不可能。
蒼雲息微微偏過頭,看見被風牆攔下的幾個人已經調整好了狀態,阿蘿與薛霽走來他身邊準備幫忙,浮秋緊繃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驚喜,想必是找到了水月蝶的蹤跡,厲塵守在一旁,隨時準備嘗試用困靈咒把水月蝶拖回來,把裡面的人喚醒。
蒼雲息面對陸逸君原形畢露的殺意,也就不裝笑了,只盡量拖延時間:“說吧,陸公子準備怎麼著?有條件要談還是非要就在這魚死網破?”
碧海清風扇上的氣息已如惡浪翻卷,陸逸君怒笑一聲,揮扇攻上:“你算什麼東西,能代表林之凇還是青要山和我談條件?你們屢次三番跟我作對之前,怎麼沒想過要跟我聊聊?”
寒光凜凜的扇骨如同一柄柄鋒利的匕首,奪面而來時竟劃破了蒼雲息面前的天地,刺眼的猩紅光芒從空中的無數條裂縫中迸發而出,要纏住他的雙臂將其切下。
伏虎棍出現在蒼雲息手中,舞動時響起千軍萬馬入陣之聲,巨大的響動擊潰了近在咫尺的扇骨寒輝與猩紅長線,棍尖從空中掃下一個金色的半弧,壓在扇面上的瞬間擦出火光。
蒼雲息虎口被震到發麻,腳下連退數步,領教到逍遙境巔峰的戰力後不禁咋舌。
陸逸君盯著面前迅速反擊而上的棍影,驚心的力量流轉在合攏的扇上,譏諷道:“自不量力,逞什麼英雄啊?林之凇又不在這兒,你的忠心要給誰看?”
“林之凇這人不錯,所謂好人有好報,我樂意在外面想辦法救他,管他知不知道。陸公子,你如果被困死在水月蝶裡,會有人偏要救你嗎?”蒼雲息說笑的語氣十分輕松,應對的動作卻越發艱難,身上的傷口隨著每一次攻守的動作而不斷撕裂開,濕潤衣袍經過地面,拖出長長的血痕。
陸逸君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扇面嘩啦聲張開,平地驟起風暴,要把人絞殺在颶風中。
蒼雲息被逼飛身半空,靈浪震蕩中,四下沖擊散開的力量將他橫掃擊飛出去,背脊已經貼上了一棵樹樁,無處可退。
薛霽被一幕驚得眼皮直跳,手中的本命劍震鞘而出,化作一道飛虹殺向陸逸君的面門。
這殺氣騰騰的一劍惹惱了陸逸君,他陰沉的目光順著劍來的方向看向薛霽的眼睛:“我還不知我只是曾輸給華盈一場,就讓什麼阿貓阿狗都以為自己有本事可以踩我一腳。”
劍刃於他眼前停下,似乎抵住了什麼堅不可摧之物,想要刺穿阻礙再往前進,卻肉眼可見地變彎曲了。
——啪,長劍折斷。
陸逸君隨意抓了一截斷劍,反手一擲。
薛霽瞳孔睜大。
他直直倒下的身體在地上撞出沉悶的聲響,被切斷的喉嚨還出於本能的試圖吸入空氣,發出嘶啞的呼哧聲。
“薛霽!”蒼雲息眼瞳如同被徹底激怒的猛獸一樣緊縮,起身瘋了一樣沖陸逸君殺了過去。
隨著他越接近陸逸君,伏虎棍上的靈輝不斷破碎又重新衍生,墜下點點火光如燃燒的翎羽。
蒼雲息絲毫不管要保留力量小心周旋的打算了,唯一的念頭是以全力一擊逼得陸逸君用他自己引以為豪的術法,讓他被那些頂級的殺招抽走大半力氣,變得虛弱,自己就還能和他耗上一時半刻。
然而陸逸君只是盯著他笑了一下,那種輕蔑而可怕的目光,似乎在笑,這算什麼?隔靴搔癢?
他的身法也絕無短板,側身躲閃時讓出招險急的伏虎棍只能擦著他的臉頰而過,被他猝然抓在手裡,右手的摺扇一展,掃在一步之外的蒼雲息身上。
蒼雲息倒飛數丈,重重地摔在地上,把地面都砸出了裂縫,無法再站起身來,冷汗混在血水裡浸了滿身。
陸逸君瞧了瞧他重傷難撐的模樣,用賞賜的口吻說道:“看在你和林之凇關系還行的份上,晚一些我讓你死在他面前,讓他親自為你送行。”
他從蒼雲息身上跨過,目不斜視走向厲塵和符秋,笑了笑:“不錯,這麼快就把水月蝶抓回來了?算算時間,他們兩個即便還僥幸剩下一口氣,應該也被水月繭把靈力都抽幹淨了,成了廢人。”
阿蘿瞬行來到同伴身前,林間的一滴滴晨露從無數枝葉上飛來,彙聚成一隻巨大的眼球。
她氣勢洶洶地盯著陸逸君:“呸,你大白天還真敢想,從來只有我家少主廢了別人的份,什麼時候有你廢了他的份?”
澄澈的水眼高懸於她與陸逸君之間,反射著刺眼的陽光,如第二個閃耀輝煌的太陽。
水眼緩緩往下轉動,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下方的陸逸君,其中裹挾的水靈之力聽從阿蘿的心念,正在操控附近一切液體的流動,比如——
陸逸君身上流淌的血液。
厲塵終於把捕捉到的水月蝶禁錮在了咒術中,飛快地把咒紋閃爍的水月蝶交給了符秋保護,與阿蘿互相遞了個眼神,彼此都明白自己在陸逸君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所以他們要做的不是賭一個僥幸的勝利,而是盡全力拖延時間,讓符秋把少主他們叫醒。
陸逸君稀奇地感受到體內血液的流動在變緩,似乎再縱容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這具身軀將變得冰冷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