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回陸逸君:“公子,城裡的那些孩子,可要現在就安排人接去燁都?”
陸逸君有些厭煩地注視著扣在清流城上的生死界:“再緩緩,入魔者才殺了多少人?這麼快就把那些小孩兒接走了,收集到的東西不夠,也不濃烈。”
二長老也覺得可惜,若不是華盈和林之凇橫插一腳,入魔者今晚就能讓這城裡人死掉大半,他們也能在今晚就把人都帶回燁都,一切都快速而順利,不至於讓他現在還捏著一把汗。
那些入魔者可不像人一樣好控制,和這種隨時都能不分敵我、不分尊卑上下來咬你一口的瘋狗打交道,始終叫人心裡惴惴不安。
放任他們在外界待久了,要真出了岔子,誰也負不起這個責。
燁都只是想利用這些厭世嗜血的東西來製造一場大面積的死亡,但沒蠢到想要毀了這片大陸。
但他還得確認陸逸君究竟是什麼打算:“今日不處理那些入魔者?”
陸逸君冷哼了聲,負手往樓下走:“若不處理,那些人不得叫囂著把今朝酒樓都拆了。先拖一晚,讓那些人別來煩我睡覺——你說華盈跟林之凇怎麼就那麼討人厭呢?哪都有他們來逞能。”
二長老心裡就有打算了。
滿屋子的人跟在陸逸君身後下了樓,站在酒樓大堂裡義憤填膺的各家修行者全都朝他湧了上前。
“諸位教訓得是,此次讓這麼多入魔者逃了出來,的確是燁都犯了大錯,看管斷崖不力的罪責,我認。”陸逸君的聲音剛一從樓梯上傳出來,大堂裡的眾人就安靜不少。
這位張狂狠辣的燁都公子每每露面,必定帶著一股驕傲暴躁的氣息,誰稍不注意惹他不悅,必定會被收拾得皮開肉綻,此刻他竟然一反常態,恭敬謙卑的態度簡直聞所未聞,罕見得讓人覺得驚悚。
他都示弱致歉了,各家修行者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再咄咄逼人。
陸逸君見眾人安靜下來,提唇輕笑了下,樓燈的光芒灑在他的頭頂上空,眼睫掃下陰影,冷漠的情緒全藏在暗處,讓人瞧不清。
人群中有依舊憤怒的質問:“陸公子,燁都對大陸有承諾,世世代代不惜一切管束入魔者,絕不讓其擾亂大陸,殘害百姓,可入魔者逃逸之案每隔些年總有發生,如今更是逃出了幾十個入魔者,在城裡鬧出這麼多條人命。千家百門都在此處,陸公子如果不給大家一個解釋,恐怕沒那麼容易走出清流城。”
“造成入魔者大批逃逸的原因,我父親已第一時間安排了人手在查,無論是入魔者中的教唆與協助者,還是當天負責監守斷崖的人,一定嚴懲不貸,燁都之中到底哪個環節、哪些人出了差池,都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陸逸君環顧眾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我帶人把那些入魔者解決了,諸位覺得呢?”
圍在大堂裡的人群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陸逸君帶著人往城北走,用這輩子可能最後一次的謙和耐心留下一句話:“多謝諸位寬饒,那些入魔者交給燁都處理就好,事了之後,燁都會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城樓遍地森寒。
披帛上的氣息被林之凇以靈力散開,化作浮動的光芒一點點滲進了生死界中,灰黑色的屏障開出了一道口子。
林之凇低頭注視下方經過口子來到城外的陸逸君,視線交鋒間,空氣中似乎激蕩起兵刃相撞的凜冽鋒芒。
“你們燁都出的差錯也太大了。”林之凇冷漠開口。
陸逸君扯了扯唇角,招手示意身後的人動手,厭惡的表情同樣毫不作掩:“多管閑事逞英雄?再不滾下來,等你跟著這些入魔者一起被封進熔爐裡死了,青要山可別嚷嚷著要找我報仇。”
林之凇掃了眼他帶來的人,除了陪同他進清流城的二長老,其他三名長老最近沒露過面,應該都是才從燁都趕過來的,身後還有幾個幫手,是生面孔。
那幾人接了陸逸君的號令,齊齊動手結印,一片血紅的光芒包圍了城北,陷在禁行令中的入魔者如墜火海,發出悽厲詭異的慘叫聲,紅光越漸濃烈危險,勾勒出的形狀像一隻巨大的熔爐。
不知為何,林之凇潛意識裡的不安並未因燁都的人出手而得到緩解。
他對陸逸君說道:“要處理入魔者就幹脆利落些,記清楚今晚都死了多少人,別做蠢事。”
生死界也恰好在這時撐到極限,消失了。
林之凇抬眸看了眼來時的方向,離開城樓,消失在夜色中。
生死界消失時,遠處剛好亮起了紅光,打斷了華盈準備再度構造生死界的動作。
她雙手垂落回身側,轉身往別院走去,今晚死的人太多了,都是些最無辜的普通百姓,這讓她情緒低落而煩悶。
腦海裡也亂糟糟的,太多重要資訊的缺失讓她理不清現在的局面。
燁都的兩次動作都與入魔者有關,先是滄州有入魔者力量參與的陣法,再直接是逃出斷崖屠殺百姓的幾十個入魔者,可她想不出這兩件事的聯系,不知道燁都究竟想做什麼。
太被動了。
得想辦法聯系那個人影都見不到的封逍,讓他回一趟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