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負責解圍的蒼雲息埋頭只管吃飯,不管這邊的死活,華盈怕她和林之凇從此關系破裂,打斷了二人的交流,看向她放在木幾上的傘,誇贊道:“那把傘很好看,外面應該買不來的吧。”
師緹雪心情愉悅地輕哼了一聲,招招手,那把傘被靈力包裹著浮到了半空中,自行撐開,像一朵蒲公英一樣微微晃動在夜風中。
傘為黑色,傘面繪粉白櫻花,撐開時如月下夜櫻。
“這可是翼風特意給我打造的傘,光是做傘骨的隕星鐵就找了好多年呢。”師緹雪朝他們炫耀道。
面無表情的蒼雲息又聽見翼風兩個字,像是被針紮了一樣,覺得再討論下去,這頓飯他真吃不了了。
所幸,一聲刺耳的巨響沖上了雲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緊接著是噼裡啪啦的一陣響,煙火一朵接一朵地在空中綻放,鵝黃、朱紅、粉白、翠綠的色彩次第鋪灑,如五色祥雲照亮深色天幕。
花焰紛開,星芒飛散,滿城的人都沐浴在綺麗輝煌的光芒下。
林之凇放下寸心簡,抬頭看了看天幕中開謝不斷的煙花。
華盈坐在他對面,背對著外面的夜色,此刻她轉過身去看漫天的火樹銀花,林之凇奇怪地覺得滿城通明的長街燈火、人影屋舍都變淡了,甚至模糊消失,眼裡只剩下她一個披滿璀璨華光的背影。
他驚疑了片刻,自知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冷冷地垂眼,有些煩躁不安地捏緊了指節。
滿城繁華盡收眼底,華盈忍不住想,不在東躲西藏中看煙花,不在浮雪之巔熱鬧喜氣的背面豎起耳朵聽那邊煙花綻開的聲音,原來如此奇妙。
如果娘親也在身邊,那麼今晚她會覺得平靜,溫暖和幸福,一切都可以放下。
但離她最近的身邊只有自己的影子。
所以什麼都不可懈怠,絕不忘記。
華盈目光不經意掃過下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陸逸君走在熱熱鬧鬧的人群中,身旁是一名燁都長老,一隊修行者緊隨其後。
察覺到來自高處的審視之意,他轉過身,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酒樓,坐在露天平臺上的女子低垂注視他的那雙目光倨傲而冷漠。
陸逸君的火氣霎時就竄了上來。
在紅楓林打的那一架簡直人生之恥,無論燁都還是北荒對外的解釋都是他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小姐面前大意輕敵了,說他因為本命武器是碧海清風扇的緣故,受滄州靈氣暴動的影響比尋常人更厲害,戰力被壓製得格外狠了,才會輸給具意境的華盈。他們竭力為他找回面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藉口有多可笑,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事實都是他不如華盈。
從萬眾矚目的高處摔下來,格外疼,也讓人長記性。
北荒不願因此破壞與燁都秘而不宣的私交,特意派人備禮到訪,又是解釋又是致歉,陸家家主接受了,可陸逸君根本沒打算領情,輸了的面子只有下次贏回來才算了結。
陸逸君目光與華盈交鋒數息,像是接受了她的挑釁,轉身往酒樓走。
從滄州回去之後,他並非沉浸在憤怒與自我懷疑之中什麼事也沒做,而是難得的徹徹底底沉下心,把自己關進了久違的試煉。
逍遙境本就已經接近修行巔峰,越是往巔峰走,想要獲得一絲提升也變得艱難,而就是這麼不起眼的一絲提升,足以與對手重定勝負。
陸逸君相信再比一次,被踩在地上的人是華盈。
“公子,稍安勿躁,正事為重。”
長老追上他,低聲說道。
握在手中的碧海清風也閃爍著清涼的微光,正在散發出撫平心中燥意的力量。
陸逸君瞬間就理智下來。
他來清流城不是為了贏回面子的,而是要完成滄州之後的第二步計劃。
至於和華盈的賬,留到秘境中好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