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凇一步踏出屏障之外,面對著驚魂未定的華盈,一隻手撐著身後的桌案,緩緩平複呼吸。
華盈鬆了一口氣,笑吟吟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林少主,咱們去飲焰山這一趟必定大獲全勝……”
她的聲音停頓下來。
林之凇抬手露出掌心裡被靈力囚禁的一隻蝴蝶。
他嗓音還帶著一絲疲憊,探究與質問卻不可忽略:“生死蝶僅江璧月才會釋放,也是她的成名術,你怎麼也會?”
華盈原本不想吐露太多有關自己的私事,被他多疑的目光纏住,平靜道:“你應該想方設法去查了我父親當年為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但沒有查出任何結果,是不是?”
她輕笑了下:“因為這個秘密不僅關繫到我,還關繫到他心愛的好女兒江璧月。”
“我與她出生那日,懲天之體表現出掠奪和毀滅的傾向,讓我搶走了她的一部分本源髓。”
林之凇詫異的眼神一閃而過,心想,果然,江璧月的本源髓出了問題。
華盈笑了笑,眼底浮現出一些遙遠的,絕不算愉快的記憶,比劃:“只搶走了這麼微不足道的一丁點。”
卻註定讓江璧月與她結下生死之仇。
“如果當時父親沒有急著要殺我,哪怕肯緩上兩三天,江家的那些長老是有辦法把這點本源髓的力量從我身體裡抽出去,還給江璧月的,畢竟那時我還沒能吸收它。”她頓了頓,認真道,“那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稀罕要。”
林之凇垂眸看了看生死蝶,它脫離主人的控制太久了,被他的靈力包裹也無法阻止它的消散。
僅僅擁有一丁點本源髓的力量,就能複刻出江璧月的最強招式,足夠讓人羨慕和忌憚。
林之凇抬眼注視著她恬淡的面龐,如實評價:“本源髓更適合你。”
所以你可以殺了江璧月,想辦法把剩下的本源髓全都搶過來給自己。
華盈及時阻止了他眼中的未盡之意,以防這種明晃晃的暗示勾得自己心中隱晦的殺意直白而清晰地出現,豎起手指抵在唇邊,眨了眨眼。
林之凇卻順著她的行事風格讀出了另一個意思:你也想殺她嗎?
好一個投石問路,借刀殺人。
林之凇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宛若冬日裡夾著雪粒吹來的第一場荒風。
華盈怎麼能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還要虛偽自私?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就連剛才救他時,也在算計要用什麼招數救他的同時讓自己也獲利。
可笑,他剛才竟然還對她有所感激,想說之前的事情都一筆勾銷。
林之凇最終有些厭煩地捏碎了奄奄一息的生死蝶,低垂的目光無聲嘲笑。
華盈一時間沒明白他又在發什麼無名火,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本源髓的事情,我根本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
華盈聲音冷下來時,說出來的話就是殺人的刀。
“我用生死蝶救你,是因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它是我最能保證萬無一失救你性命的辦法,而不是為了讓你順藤摸瓜問出我的秘密。林之凇,你真會小瞧人,竟然以為我會拿自己引以為恥的私事去向你換一個借刀殺人的機會。”
華盈頓了頓,平日裡對他的所有包容客氣全都找上來算賬了,她直直望進他的眼瞳,好像要把話說到最直白尖銳,才能讓她與對方都長教訓。
“我從沒否認過我們之間的合作與利用,但我是人,不是由內到外都被虛情假意填充得滿滿當當的木偶,方才毫不猶豫救你只是因為我當時不願看你死,若你不信這句話,那好,我如你所願就當一個虛偽自私之人,你聽清楚,如果我在救你時都還要斟酌算計,只能說明你對我而言徹底沒用了,只有面對無用之人,才會擔心多浪費的任何一點時間都算是損失。”
她不管林之凇的臉色多難看,頭也不回地走進外面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