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反目成仇。
華盈尚在襁褓,就鬧得北荒江家損失慘重,腥風血雨,無形之中似乎已經讓預佔所指的不詳結局正在實現。
江如曄因此惴惴不安。
他對聞錦充滿埋怨,愛意在前,怨恨更是濃烈的折磨。
對華盈唯有恨與懼。
六年,江家派出的一批批精銳從全軍覆沒,死無全屍,到逐漸能回來一兩個重傷瀕死的人,在江如曄心中無疑是一種可喜又憂心的暗示。
聞錦在這六年裡受了許多傷,實力衰退不少,江家再對華盈鍥而不捨地追殺下去,她恐怕要護不住華盈了。
江如曄怨恨聞錦在他與華盈之間,毫不猶豫無視他的訴求、談判、安撫,直接放棄了他,卻也擔心最後把聞錦逼入絕境,把她推上死路。
華盈盯著江如曄逐漸顯露出怨恨的一雙眼,心裡湧現出一股報複的快感。
她輕聲解釋:“家主指的是我打了陸逸君?他在我與林之凇身上下了恨生蠱,害得我那三日都在林之凇眼皮子底下如履薄冰,也因此被他發現破綻,以致刺殺失敗,我真的很生氣。”
江如曄回過神來,難得撕下虛偽的假面,冷冰冰地哼了一聲,倨傲強勢的目光要把她逼入死衚衕:“那幾個星羅宮的人又與你有什麼關系?你闖什麼紅楓林,救什麼人!林之凇尚不敢為了個恨生蠱而與燁都大打出手,你倒好,鬧得天下皆知。”
現在全天下的修行者都在拿著留影石研究她的來歷!
江家那群長老現在也知道了他這些年一直把她當成殺手來養的秘密了,一個個的頗有微詞,幾乎是在合起夥來質問他,為何要違背當初只留她性命,不得讓她離開蛇窟的約定。
華盈平靜解釋:“我不知那幾個人是星羅宮的人,因為想要找陸逸君算賬,便特意盯著他的動靜,見過他親自去了紅楓林幾趟,我猜那裡面有什麼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所以才闖了進去,想讓他功虧一簣。”
她頓了頓,接著說:“況且,陸逸君不知道我是誰,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江如曄聽得心煩意亂。
印象中,這是華盈第一次做他命令之外的事情。
他不需要她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有任何思考或想法,不允許她任由情緒的驅使去做那些可能會暴露身份的事情,節外生枝就代表著她正在脫離他的控制,連奪心蠱都無法給他帶來安全感。
“回去休息,等月兒從雲山城回來,你就跟我們去渡血。”江如曄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走,揉了揉眉心,低聲吐字,更像是在安撫自己,“快了,月兒最快今晚就能回來。”
華盈應了一聲“好”,退出房門時,恰好有一名侍從快步經過她身旁,急匆匆進屋去見江如曄。
她稍稍放慢腳步,聽見侍從飛快地向他稟報:“家主,青要山林之凇求見,人已在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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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乾殿。
無論四大世家背地裡對彼此有多看不順眼,明面上還是一團和氣,更何況對方還是青要山少主。
殿裡的侍從妥帖地奉了茶,隨後垂眼侍立在一旁,自覺不多看不聽。
等了半晌,江如曄終於過來了,穩健的腳步聲打破了殿裡這位少主無形間散發出的冷肅氣氛。
他身量挺拔健碩,靠近時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面容卻十分平和,既不失北荒領主威嚴莊重的氣勢,也不失身為長輩的從容。
江如曄大步走進殿內,一眼督見林之凇坐在椅上,偶爾看一眼寸心簡的什麼訊息,神色鬆弛散漫,黑眸裡落了點點滴滴從門外照進來的日光,似冰河之上有碎金遊動。
不速之客,居心叵測。
林之凇聽見腳步聲,並不起身迎接,眼也沒抬,依舊慵懶地靠著椅背,空閑的左手搭在椅圈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圈木,安靜而孤冷等著。
直到江如曄落座於主位上,他終於朝他江如曄投去目光,聲線清冽,並無客套寒暄:“我來這裡,是想與江領主確認一件事。”
江如曄眼尾不自覺往下一壓,難道是刺殺之事被林之凇發現了什麼端倪,讓他順藤摸瓜找上了北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