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回到院子,見到窗臺上擺了一隻小瓷器,下面壓著蒼雲息留的一張紙條。
正面:林之凇要拿你試藥。
反面:你試試塗傷口上?
華盈對這位蒼家小將軍愛捉弄人的幼稚行為莞爾一笑,她收了瓷器,進屋剛開啟錦盒看了看裡面裝著的一枚藥丸,門外就有侍從來敲了敲門。
“華盈姑娘,陳公子想問問他能不能見你一面。”
華盈收好東西,去了一趟聽水苑。
把守在陳鏡竹屋外的青要山修行者嚴格限制了他的自由,惶惶不安的情緒在一夜間就能把人逼得崩潰。
一見到華盈進了屋,陳鏡竹連忙起身迎她,順帶著把門給關上了。
他哭喪著臉:“華盈,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打算管我的死活了,我一宿都沒睡,生怕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我這是才出龍潭又入虎xue啊!”
隔絕一切窺聽的結界將整個房間包圍得嚴絲合縫,華盈給他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她從街上回來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熱水,於是自己動手,擰起桌上的茶壺去洗了洗。
“陳鏡竹,我以為昨天我們聊得很清楚了。”
華盈接了一壺清水回來,往小爐子上一放,沒過一會,絲絲縷縷的熱氣就在她面前飄散開了,嫋娜的白霧如紗罩著她的表情,那種朦朧的距離感彷彿是來自天生的上位者。
陳鏡竹原本還抱有一絲僥幸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的態度的確明明白白,十二律殺訣,她其實瞧不上,他與幾位長老的命弦倒是有些意思,不過沒那麼值得她心動。
可她是他必須要抓住的機會。
從陸逸君與一眾燁都長老眼皮子底下救出幾個長老,這件事的風險太大了,換作旁人,想都不敢想。
幾位長老被作為容納虛無之物的器具,身體定然已經孱弱不堪,在戰場上根本幫不上她的忙,說不定還會在她失敗欲逃時成為拖累。
陳鏡竹想來想去都是死路一條。
他咬咬牙,擰起爐子給華盈倒了一杯水,態度放得很低,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華盈,只要你把幾位長老救出來,我把滄州五城都給你。”
華盈笑著說:“你想好了嗎?”
陳鏡竹疑惑地看著她:“你竟然沒問我怎麼能篤定拿得回滄州?”
華盈嗓音清冽幹淨,唇角常常彎著溫柔的弧度,說話時總給人一種娓娓道來的舒適感,讓人不自覺傾耳細聽。
“從昨日救你回來,你就一心想著怎麼讓我答應救出幾位星羅宮長老,對滄州被林之凇接管一事表現出的情緒好像還差了點什麼。滄州是什麼地方,它在你心中的地位難道與星羅宮比起來就不值一提嗎?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是你很樂意看見林之凇出錢出力治理滄州水患,之後坐享其成,用你們星羅宮胸有成竹的法子,把滄州再拿回來。”
陳鏡竹露出驚悚的表情,脫口而出:“華盈,你聰明得讓我害怕。”
華盈笑了笑:“我能想到這些,林之凇就想不到嗎?”
陳鏡竹臉色慘白。
林之凇絕對會在解決了水患之後,見一切塵埃落定,殺了他。
華盈又平靜地丟出一個驚雷:“他今晚就能讓這場雨停了。”
陳鏡竹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般洩了氣,他癱在椅子上,緩了半晌才有力氣抬眼看看華盈,回答她剛才的問題:“我想好了。如今我已在死局之中,我若坐以待斃,林之凇殺了我之後,指不定就會因為星羅宮礙眼而將它一併掃除,滄州也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就丟了。可我若把滄州送給你,我至少能保下星羅宮。”
求人的滋味太過苦澀,他迎著華盈的目光,呼吸頓覺無比艱難。
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一句逼迫的話也不說,任何要求也不提,就讓人不得不把最值錢的家當上趕著雙手奉上。
華盈恬淡的笑意終於加深幾分:“好啊,成交。”
陳鏡竹提在喉嚨口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第一個反應竟然是無比慶幸自己猜對了她想要什麼,而不是滄州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