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遠把背簍放了下來,掏出裡面的幾根麻繩,在華盈瑟瑟發抖的目光中,用力捆了住她的雙手雙腳,像是在絞殺自己最後的一絲猶豫與良知。
“對不起,但我已經讓你多活了四年,你也該還我自由了。”
華盈記得自己當時啜泣著說了很多討好求饒的話,就算是時常面對商遠毫無預兆的淩虐,她也從來沒有哭得如此悽慘無助,一路上對著白茫茫的天空哭著喊了好多聲娘親。
最後她被關進了一隻破破爛爛又臭烘烘的籠子裡,裡面有好幾個小孩子瑟縮著擠在一起,他們就像待宰的家禽。
供有錢的人爭搶挑選,在屠夫的大刀下碎屍萬段,噴濺的血珠與一晃而過的刀影也落到華盈的臉上。
華盈從夢中驚醒,晃動在眼前的那一縷寒光,其實是透過搖曳的樹枝灑落下的柔軟月色。
她抬手擦了擦眼睫上濛濛的水汽,燭臺的光已經快要燃盡了,角落裡有寸心簡光芒閃爍不停。
華盈拿起寸心簡,起身點上了一隻新的蠟燭。
燭火通明,林之凇把閱後的信紙投入了火光中。
“梨花鎮那個屠夫是被一個小姑娘殺死的?”他向那名負責查探此事的戰士確認,聲線清透,像是從多年前的梨花鎮裡帶出了幹淨冰涼的雪霧。
信的最後提到了那號啕大哭的小姑娘身上爆發出了一陣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的光,光影中刀劍錚鳴,原本要舉刀殺她的屠夫屍首分離。
與懲天之體的力量在一個小孩子體內失控爆發的特徵很吻合。
被問話的這名戰士名叫聞暘,是崇阿軍的副統領,他性子沉穩,曾經讓不少人認為他比蒼雲息更像一軍之領袖。
聞暘接了蒼雲息的命令之後,就把自己的空閑時間全都撲在這件事上了,為了早點查出些有用的東西,夜裡也熬得狠,眼裡都是血絲,原本威風凜凜的模樣不複,在打起精神踏進這間屋子前,其實很像暴曬了一天的蔫茄子。
他點頭:“當年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只有那幾個孩子,其中僥幸活下來的只剩一個,他後來成了破軍門弟子,步入修行,壽命得以長久,活到了現在。我用鏡火確認過他的回答,沒有問題。”
但他知道林之凇緊接著就要問什麼,露出一絲難色:“把她賣去飯館的那個男人的線索還沒有找到,時間過了太久,鎮上的人當年死的死,逃的逃,活下來的又都是普通人,壽命早已耗盡。那個破軍門弟子當時不過五六歲,也記不太清他和那小姑娘的樣貌。”
線索斷在這裡。
林之凇解下自己的腰牌扣在桌上:“回去請二長老出面,用追影術讓他回溯記憶,把那個男人和孩子的樣貌畫出來。”
聞暘接了腰牌,領命欲走,剛轉身就被他叫住。
“北荒那邊有什麼線索?”
他沉聲回答:“屬下查了北荒這三百年間誕生的體質特殊之人,只查到一個江璧月。”
江璧月擁有本源髓。
本源髓的擁有者對親眼見過的百家術法過目不忘,無師自通,學什麼都厲害得沒邊。
傳說把本源髓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的人,可以在眨眼間構造出眼前所見的術法,相當於直接複制對手的攻擊。
江璧月當年攜本源髓出生的訊息可謂轟動四方,讓千家百門又嫉又恨,北荒江家那群長老從此走路都鼻孔朝天,自以為北荒將來在大陸再無敵手。
因為本源髓,無數修行者對江璧月的真正實力推崇至極,但林之凇沒怎麼把江璧月放在眼裡。
以江家愛出風頭又張揚的風格,只要江璧月把本源髓的力量修到了前人莫及的程度,還不說修至頂尖,定然也會昭告天下大肆炫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