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圖書館的監控,那段時間沒有人進入過道,也就是說,攝像頭事先就已經放在那兒了。”
瞳孔驟然放大,祁誤震驚地與面前的“人”對視。
“偷拍的目標不僅是阿溪,那處沒有監控的地方,看起來最方便學生偷歡,實際也滿足了監視者偷窺的慾望。”
“是監控室的那個保安嗎?”“傅和溪”悄悄推開了祁誤鬆懈的手,“你還貼心地在事後幫他拆了攝像頭。”
“噢不,你也沒那麼貼心,你威脅他了吧,要是不把錄影給你,你就把他偷拍的事捅出去,他只能乖乖當你的活人攝像頭,受你擺布。”
“可笑的是我信任你,也從來沒懷疑你,我最敬仰的良師益友好學長竟幹著這種惡心的事!”
季行之的失望也許是對祁誤最致命的武器,不用任何刀槍劍戟和武力,即可讓他敗得徹底。
“我見過你的墓。”情勢逆轉,“傅和溪”步步緊逼,輪到對方步步後退。
祁誤已經沒有多少烏鴉公墓的記憶了,二十多年的人間生活把它曾是烏鴉的記憶也淡化了許多,但他依然記得自己是如何重生成人的。
祁誤的母親在夭折的雙生嬰兒中選擇複活他,把另一個雙胞胎哥哥的軀體包括大腦喂給了烏鴉公墓的載體。
趁祁誤怔愣之際,“傅和溪”反奪過那把手術刀,幹脆利落地紮入了他的頸動脈。
來自季行之的人體解剖知識清晰地存在於它的腦海裡,它知道人類那節光溜溜的脖子哪處最脆弱最能一刀斃命。
“等等,我……我們……是,同……類。”祁誤或許在茍延殘喘,顫抖的唇著與頸間合不上的小洞一起冒著鮮血。
可笑的是在利益面前,最先幹掉的就是同類。
“你想知道我是怎麼複活的嗎?是誰喂養了我?”他吊著最後一口氣,嘶喊喘息,捂著冒血的傷口踉蹌倒地,還在做無用的掙紮。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一切與我無關,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傅和溪”嗜血般揮舞著手中的手術刀,一刀一個孔,拔出再插入,絕不留情,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它全身,灑在地板上,染出一副殷紅的美景。
變成人的烏鴉比禽獸多了些人性,又比人多了些獸性。而當了太久的人,祁誤大概是忘了,人與人才費嘴皮子講法律道德,動物之間只有生死強弱與廝殺。
直到僅有的力氣也消失殆盡,載體結束了它的使命,化為一隻癱在血泊裡的死烏鴉,和散了滿地的人類髒器。
季行之的手機安靜地扣在長桌上,有關祁誤的一切正在消失。
秦海醫科大學從來沒有一個叫祁誤的學生,關於那對不幸夭折的雙生子的事也沒有後續。
本就不屬於這個世上的東西離開後,它的所有蹤跡也將從這個世界抹去。
這也是65號未來的宿命,或許也是103號的,是烏鴉公墓裡所有載體的宿命。
只有65號知道,它不過是殺了一隻烏鴉。
烏鴉殺了烏鴉,動物世界的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罷了,一點兒也不稀奇。
再次清理了滿地的血汙,“傅和溪”鎮定自若地拿出季行之的藍色冷藏箱,先把地上的髒器放進去儲存,而後慢條斯理地去浴室清洗自己,最後才把那隻死烏鴉用垃圾袋包裹紮緊扔進垃圾桶裡。
它裹著季行之的白色浴巾,動作熟練地切了一小片肝髒給103號當早餐,就如季行之之前為它做的那樣。
季行之留給它的記憶,所有有關開顱手術的經驗與知識,它知道上哪偷取羅哌卡因,知道如何給自己注射藥劑,知道如何切開腦膜,剖開顱骨,把情感和記憶再還回去。
它不去想103號是否會和自己一樣,也犯蠢做同樣的事。
但只要人還有愛,會悲傷,有執念。
斯人已逝,記憶永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