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景天龍葵雪見已到了大渡口,今日正巧在一艘飛空雲船上遇見同樣是仗劍江湖的一對俠客。
男的一身白衣,劍眉星目,俊朗不凡;女的一身紫衣,臉上覆著一層紗巾,讓人不好打量面相。
可她穿的也是絕非這個時代中原人能接受的服裝:上身布料長不過六寸,寬不到一尺,以金絲繡著飛鳥魚蟲;裙裾上一寸寸皺褶,用一條深紫織錦腰帶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
將烏黑的秀髮編成如雲的髮髻,僅插了一枚桃花簪。
那雪足上穿著小巧雪虹鞋,皓白手腕掛銀圈。
其實景天還想再往下看一點,但是被龍葵狀似無意地掐住了腰間的一塊軟肉,也就只能暗歎一聲苗女奔放。
唐雪見沒好氣地瞪了景天一眼,嘴裡小聲嘀咕了一句臭男人,再想想這個女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極有可能上半身衣服直接毫無阻礙地摔到地上,臉色更不好了。
五人湊巧在一艘船上同渡,也算是緣分,景天是個閒不住嘴的,便去和那白衣男子搭訕,一來二去便熟悉了。
大家都是行走江湖,聊的自然也是江湖事。
那白衣男子自稱徐長卿,言語談吐彬彬有禮,舉止氣度頗為不凡,見氣氛不錯,又得知景天一行人的目的地是雲州,不禁吐出一句:“景兄弟為何要去如此山高路遠之地?若是平日也就罷了,近半個月來整個武林群雄並起,天下大亂,並不安生,出遠門實在是不智之舉啊。”
三人一奇,才半個月就天下大亂了,鎖妖塔裡的妖怪惡鬼們逃的這麼快?
三人之中雪見最喜歡江湖,因此第一個迫不及待地開口:“長卿大俠,我們三人前幾日剛從賓化出來,訊息不靈通,您若是知道還請不要賣關子,我們可都等不及想聽了!”
“既然如此,長卿便說了。”
景天三人都是一臉的期待興奮,自稱紫萱的紫衣女子給四人一人衝了一杯苗疆獨有的油茶,芳香撲鼻。徐長卿就在陣陣茶香中娓娓道來。
“說到這半個月,江湖中不知從何時興起一股新勢力,自稱邪劍客。最早的傳聞原是從渝州附近一箇中型門派,化一門開始。”
“半個月前,有人前去門派挑釁,這化一門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當地聲名狼藉,不過顧忌規矩,治下百姓還過得去。他們不能忍受他人挑釁。門內入室弟子十八人,當即就要動手拿下。”
“挑釁之人還未出手,卻是那門中守門人出手,殺盡十八位內門弟子,逼出化一門門主。
那門主大怒,便要清理門戶,卻聽那挑釁之人樂不可支,大呼狗咬狗,精彩至極,扔出兩塊骨頭砸在化一門門主門前,聲稱只要他能跪在地上咬一口骨頭,便讓他也同那守門人一起,脫胎換骨,從今日起,當一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狗!”
“區區一個守門弟子,如何能殺得門中內門弟子十八人?簡直可笑,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那門主不信,那門主半信半疑便要真的低下頭去撿骨頭,就在此時……”
徐長卿品了一口茶水,神情晦澀:“那位已經脫胎換骨的守門人,從背後扭斷了那位門主的脖子,搶先一步叼起那兩塊骨頭,學起了狗叫,還向那挑釁之人解釋,養一隻狗就夠了。”
“兩隻狗,是會爭骨頭的!”
說起這些,徐長卿正氣凜然的臉上極為不滿,其他三人面面相覷,似乎不敢信人心竟有鬼蜮。
搖搖頭,徐長卿繼續講了下去:“自那之後,那守門人拋下前塵過往,舊名棄而不用,一夜間殺盡化一門上下四百七十三人,只放了兩個人走,一個是當日的另一位守門弟子,年僅十六的少年,另一人是來送青菜上門的菜販。”
“自那以後,這守門人自稱蝕日,取天狗食日之意,那挑釁之人自稱為邪劍仙,為清洗武林出山,言明要屠盡中原武林問心有愧之人,如果不想死的,問心無愧不殺,殺盡同門惡人不殺,還能來他手下領一份脫胎換骨的功法,做他門下忠犬!”
聽聞這些,景天三人盡皆沉默,許久之後,龍葵才怯生生地問道:“那,那什麼算是問心無愧,殺了好人又如何呢?”
徐長卿長嘆一聲:“這邪劍仙曾有言,你殺人,放火,姦淫擄掠,倘若仍舊不以為恥,問心無愧,那是你狼心狗肺!”
“他要的問心無愧,是你一生行的正,坐的直,哪怕殺人放火,也要人人稱讚,絕無不服!”
“你若殺了一個好人,也不是問心無愧,該死!”
遲疑了很久,景天確認了沒有聽錯,才終於開口,一開口便是所有人都疑惑的問題:“可是,如果他真的言行一致,那不是對武林,對天下都是一件大好事?為何要自稱為邪?”
“因為這世上真的少有人能行的正,站得直,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