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叫了聲:“媽。”
沒有道歉,沒有求和,母女倆之間的芥蒂就這樣無聲化解。
諸如此類的事,過去發生過無數次。
血緣的確是一樣很神奇的東西,愛,關切,怨懟,憎惡,雜糅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感情。
抑或者,在某些時刻,其中一種佔據上風,便叫人忘了其他種種。
但就像一隻打碎的花瓶,修補,再碎,再修補,迴圈往複,最終變成得醜陋而畸形。
整個寒假,桑兮渺和陳敏容的大小矛盾不斷,桑思邈常作壁上觀,偶爾和陳敏容統一戰線。
才過完年,她藉口要和論文指導老師開會,提前回了學校。
有室友準備考公,比她還早地到了宿舍。
桑兮渺習慣熬夜畫圖,當室友早起洗漱時,總會將她吵醒。
她第二十七次和蘇婧說:“我好想一個人住。”
蘇婧說:“要麼,你問問盛時?”
她以為,憑他們一起出去旅過遊的關系,住在一起無可厚非。
而事實上,他們純潔得都沒有睡在一張床上過。
桑兮渺自然沒有跟盛時提。
至於自己租房,就更不現實了。
為了轉專業在父母面前賭的那口氣,迄今為止仍卡在喉嚨裡,出不來,咽不下。
撇去學費和生活費,她的存款所剩不多了,之前出門都是盛時花錢,因為他堅持,但她不想欠他,準備情人節送他一份貴重些的禮物,如此,根本付不起房租。
關於禮物,桑兮渺也一直拿不定注意。
她在網上搜了許多“情人節禮物”攻略,看到尤克裡裡,不由得想起盛時那把吉他。
她想,以他闊綽的手筆,他應當不缺任何好吉他。
於是,她腦海中冒出一個任何人聽了都會說她瘋了的念頭——自制。
但桑兮渺的性子奇就奇在,她只要敢想,就敢做。
她聯絡了師傅,買了原材料,每天跑去工作室做一點兒。
在此期間,考研初試成績出來了。
桑兮渺考得不錯,超了國家線六十多分,順利進入複試。
可她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她對學術並無興趣,只是在哲學系應屆生的考公和考研大流中,選了一條相對沒那麼反感的路。
查詢成績的當天,陳敏容就發來訊息問她。
她當初備考的鬥勁瞬間如潮水般退下去,徒留一片貧瘠荒涼的灘塗。
這天中午,和盛時一起吃火鍋,桑兮渺忽然問:“你覺得,我應該繼續讀書嗎?”
他正給她夾菜,聞言動作一頓,放下筷子後方說:“你目前的想法是什麼?”
她坦誠道:“讀研只是我逃避工作的手段,可成績下來了,我反而開始抗拒了。”
普通人其實沒有指著生活的鼻子,對它說“no”的資格。
不上班和不讀研,在她的世界裡,是不被允許同時滿足的。
盛時思索片刻,分析說:“哲學不好找工作,留校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桑兮渺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那還要讀好幾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