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已經被許三多拒絕怕了,急忙補充說:“我保證,我保證沒有違背三班偉大的內務條令。”
這次許三多沒有反對,許朝陽也只能微微點了點頭,“下不為例。”
熄燈後黑暗的三班宿舍內,高城如獲大赦,把被褥一下子扔在許三多的下鋪上:“別管。你上床,睡覺,這是命令。我就是在自己屋待煩了。我也有很久沒睡過士兵宿舍了……”
他回頭,發現許三多已經上床睡了,從他說出“命令”兩字後,僅僅幾秒內就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
高城愣了愣,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終於找到了個話題:“怎麼不脫衣服?對身體不好。”
許三多於是跟著指令把衣服脫了,這反應和下午他一個人列隊的時候一模一樣。高城憤憤地看著他,然後和衣摔在剛鋪的被褥上,砸得連著的幾張鋪一起顫抖。
許朝陽睡在隔壁床的下鋪上,跟許三多一樣早就躺在了床上,準備醞釀睡意了。
“連長你沒脫衣服。”許三多突然冒出一句。
“我在想事兒。”高城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了衣服躺在床上,然後順手開啟了煙盒。這下,許三多又探出了腦袋。“連長……”
“別跟我說宿舍裡不能吸煙啊。我就想找一個能說話的人。可是,可是……”高城有些無奈地說道。
高城最終還是忍不下去了,或抱怨、或委屈的發問:“許朝陽,你今天怎麼回事,你現在跟許三多一個德行。你能不能理理我?”
“高城,煙有點嗆。”許朝陽淡淡地回應了一句,算是短暫地理了他一下。
聽了這話,高城只能無奈地掐掉煙。然後,他開始自言自語起來,說了半天,旁邊卻毫無動靜,氣得高城伸腿顛了顛許三多的床板,試圖讓他多搭理自己。
結果許三多是搭理他了,可還是給高城憋得夠嗆,因為許三多每次回答都不超過三個字,根本聊不下去。
高城有點不甘心,“我今天我就不信,就聊不起來。我跟你說個事兒吧,我跟別人都沒說過啊。我是那個被別人叫做將門虎子的那號人。我爸,我爸是……我首先宣告啊,我從來沒靠過他。”頓了頓,他又繼續開口了,“我從軍校畢業的那年,他正好當軍長,哪個軍的我就不和你說了,然後我爸……”
高城說的速度太慢了,許三多忍不住直接替他說了出來:“是咱們軍的,全團的人都知道。”
對於許三多知道這件事情高城就夠疑惑的了,沒想到他竟然說全團的人都知道,這簡直是給高城來了好幾悶棍,難以置信的發問:“不是,怎麼可能全團的人都知道呢?”
“班長說,怎麼可能全團人不知道,也就是連長你自己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軍長的兒子,連副是師長的外甥女,大家都知道。”許三多躺在床上認真的解釋。
“這麼說我像只猴子啊,對了朝陽活蹦亂跳地覺得自己天天向上,其實別人看我不過是發人來瘋,跟自個飆勁?”高城愣坐在那裡,自嘲地說道。
說到朝陽,許朝陽忍不住揶揄了這麼兩句:“你今天對著我沒有活蹦亂跳,也沒有天天向上。”
許朝陽開口後,高城也沒再揪著許三多不放了,側身看著對面床鋪的許朝陽問:“你也早就知道了?”
“嗯,那又怎麼了。全團都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沒一個人在你面前挑明,是因為大家都佩服你的個人能力,尊敬你。難道你因為我是師長的外甥女就抹去我個人的全部努力了嗎?”
對於這個問題,高城答得很堅決,“沒有!”
“那就沒問題了。”
“可是我……”
“可是什麼,不管是師長外甥女還是軍長兒子,咱們是什麼身份都留不住連隊了。我只最後說一遍,睡覺!”許朝陽有些疲憊地說道。
這句話之後隔了許久,旁邊又傳來高城輕輕地呼喚聲:“朝陽。”
許朝陽依舊只留給高城一個冷漠的背影,威脅著說:“你再吵我,我就回去了。”
背後傳來高城低聲下氣的聲音:“我認錯,我今天不該對著許三多,那麼兇;不該不吃晚飯;也不該把自己手弄傷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氣了。”
“……好,我原諒你了,下不為例。”許朝陽輕聲回應。
隨後,屋內漸漸安靜下來,三人都在這寂靜中,各自懷揣著心事,慢慢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