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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陣痛
晚上,黑幕決然又無情地籠罩住了整個天空,馬小帥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被拉得很長很長。他緩緩走到許朝陽的房門前,抬起手,卻在即將敲門的瞬間猶豫著頓住了,那隻手微微蜷縮著在空中停頓了幾秒,才終於下定決心輕輕落下,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門內的許朝陽聽到敲門聲,放下手中的資料,起身去開門。就在開門的瞬間,她便敏銳地察覺到馬小帥的異樣。今天不見他平日裡的活潑笑顏,反而有幾絲揮之不去的憂愁。
許朝陽心裡一緊,還以為是自己今天白天收拾許三多和伍六一的時候表現出得太過兇狠,把這孩子給嚇著了。她輕聲問道:“怎麼了,我今天給你嚇到了?”聲音裡帶著一絲關切與疑惑。
馬小帥緩緩地搖了搖頭,那動作顯得有些無力,似乎只一個搖頭也用盡了他的所有力氣。他又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許朝陽,眼睛裡閃爍著不安與迷茫,問道:“沒有,只不過小許姐姐,現在好多關於連隊的傳言,你說,咱們七連真的要改編了嗎?”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聽到這個問題,許朝陽的笑容也瞬間消失了。想起團部突如其來的評估,各種風言風語就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湧來。
作為連隊的核心領導,她、高城和洪興國其實早已隱隱約約從這一系列不尋常的跡象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那些看似平常卻又暗藏玄機的會議,上級領導來視察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及各項工作安排中微妙的調整,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然而,在真正的命令還沒有下達之前,他們只能強裝鎮定,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更要穩住整個連隊的軍心。
其實按照許朝陽和王團長的交情,直接打電話去問,他也不是不會告訴許朝陽原因的。但是許朝陽不敢打那一通電話去問,她怕得到那個她不願意、也不敢面對的結果。
所以,她每天都在努力維持著正常的表象,像往常一樣安排訓練、檢查工作,可內心卻在不住地期許著,也許這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也許連隊會安然無恙地度過這次危機。
其實當馬小帥被調過來的時候許朝陽格外的喜悅,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發小的身份,一方面也是因為馬小帥是電子營的高材生。
她就想著這種專業人才越來越多的加入到七連的隊伍裡,是不是就能提升七連的專業實力,幫助七連更好地向資訊化轉變。她甚至幻想,這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帶著大家研究利用無人機的方向是正確的,七連將會在新的軍事變革浪潮中脫穎而出,成為一支精銳之師。
可如今,馬小帥的到來僅僅只是一個開頭,後續卻沒有了進一步的發展。那些關於七連的謠言反而愈演愈烈,像幽靈一般在連隊裡遊蕩,侵蝕著戰士們計程車氣。
她心裡明白,或許自己努力的方向是對的,可時間卻不等人,殘酷的現實即將把她心中那美好的憧憬擊得粉碎,這一切的努力彷彿都將付諸東流。
但許朝陽總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一直在自欺欺人,心中還殘留著那一絲可能性最小的期待,就像在黑暗中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馬小帥的這一問,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徹底戳穿了許朝陽欺騙自己的那層薄紙。但馬小帥不是故意的,他並不是想要從他連副這裡得到一個確切的結果,他只是想要向他信任的小許姐姐傾訴自己的煩惱與痛苦。
在整個七連裡,馬小帥可以說是最慘的那一位。他剛剛來到七連沒幾天,還沒有得及完全融入這個大家庭,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和大家相遇還沒多久就又要經受離別,這是一種血淋淋的疼痛。
所以望著眼前彷徨無助的馬小帥,許朝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喉嚨裡像是被無盡的情緒哽住,想要安慰的話語在嘴邊打轉,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眶也漸漸濕潤。
最終,她只是默默地將馬小帥拉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他,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彷彿這樣就能給他一些安慰,許久之後,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小帥,別擔心……”那聲音輕得如同一片羽毛飄落,卻又飽含著無盡的無奈。
在無盡的煎熬和折磨之後,那高懸於頂、搖搖欲墜許久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哐當”一聲落了下來——參謀長的身影出現在了七連的營地。
厚重的門被緩緩推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響,許朝陽身姿挺拔,眼神堅定地緊跟在高城與洪興國身後,三人步伐整齊,呈一列縱隊踏入屋內。那堅實有力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裡回蕩,似是敲響了命運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