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有個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叫一斤。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打趣地問她難道是因為她出生只有一斤重嗎。她卻苦笑著告訴我,因為她是個姑娘,在她爸眼裡她沒有一斤豬肉重要,所以才給她取了這麼一個屈辱的名字。”許朝陽哽咽著開口,此刻她似乎暫時忘卻了史今的事情,沉浸在那段悲傷的回憶中。
史今繼續有節奏地輕拍著她的後背,順著她的話輕聲問道:“然後呢?”
“她參加競賽失敗了,原本指望的報送直招機會就這樣化為泡影。她只剩下讀完三年再參加高考的路可走,可這多出來的兩年變數太大了。她爸一直就不支援她讀書,早就想拿她給哥哥換彩禮。更糟糕的是,班上其他的同學也不理解她,還處處孤立她。”許朝陽的聲音愈發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深處被硬生生地擠出,帶著無盡的痛苦與憤怒。
“所以,她受不了,自殺了!”一提起這件事,就像是有人殘忍地將許朝陽心口上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次撕開,那鑽心的疼痛讓她的眼淚如洶湧的波濤般更加肆意流淌。
史今聽著,臉上露出了震驚和悲痛的神情,他的手也不自覺地停在了半空中,彷彿被這個悲傷的故事深深震撼。
“她死之前還打了個電話問我,你說人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這個混蛋,明明就知道我也不懂,我到現在也還是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史今。”
說著,許朝陽將史今摟得更緊了,彷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融入自己的身體,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他不會離自己而去。
“我已經失去一斤了,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許朝陽的聲音近乎哀求,那眼神中滿是恐懼與不捨,如同溺水者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史今的身體微微一僵,他的目光越過許朝陽的肩頭,望向遠方那片未知的天空,沉默良久後,緩緩開口:“朝陽,這是兩碼事。在部隊裡,有鐵一般的紀律和規則,我不能違背。這次演習失利,我就得承擔後果。”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在對自己訴說著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許朝陽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憤怒地喊道:“什麼規則,這明明就是不公平!就因為我們裝備差的問題,就要否定你的一切嗎?”她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角落裡回蕩,帶著滿心的不甘與委屈。
史今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這就是現實,在戰場上,任何劣勢都可能致命,我們不能找藉口。我在部隊這些年,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我早有心理準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歷經滄桑後的坦然。
許朝陽抬起頭,眼睛裡還噙著淚花,“可是班長,你為七連付出了那麼多,我們不能沒有你。”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彷彿只要她足夠真誠,就能改變這殘酷的結局。
史今輕輕擦去許朝陽臉上的淚水,“我在七連的這些年,帶過你們,看著你們成長,已經足夠了。至於未來,如果真的要離開,我也會帶著七連的精神重新出發。”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七連的眷戀與不捨,但也有著對未來的堅定。
許朝陽聽不得“離開”這兩個字,心中的恐懼與不捨瞬間化作一股沖動,她繼續無理取鬧般地將史今抱得更緊:“班長,你騙我,我當初要是知道許三多來了就一定會導致你走的話,我也不會要他的。”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孩子氣的任性。
史今無奈地摸了摸許朝陽的頭發,“不要這麼說,三多也是你的戰友,不要傷了他的心。”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包容與勸解。
“這不一樣,我認識你比認識他更早,情誼也更深厚,你是我真正的朋友,可以託付一切的朋友!”許朝陽大聲喊道,她的情緒幾近失控。
史今輕輕嘆了口氣,“朝陽,你要知道,在部隊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旅程。我的路或許會有轉折,但你們的路還很長。你不能因為我而失去了理智。七連是一個整體,少了誰都要繼續前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關愛與擔憂,彷彿在擔心許朝陽會因為自己而迷失方向。
許朝陽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知道史今說的有道理,可情感上卻難以接受。“班長,我不管,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留下來的。我去求求團長,去求其他人,我不信就沒有一點辦法。”她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絲倔強與希望。
史今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朝陽,不要去。這不是靠求情就能解決的問題。我會等待部隊的安排,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在七連成長,不要因為我的事情而影響了自己的前途。”
許朝陽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沉默了許久,像是在做著某種決定。
史今只拍拍許朝陽的腦袋,輕柔地替她再次擦去眼淚,安撫說:“好啦,不要再哭了,馬上就要會餐了,不要讓其他人看見咱們連副頂著個核桃眼睛啊。走,回去幫忙吧,不勞動可就沒飯吃。”他的語氣輕松而詼諧,試圖打破這沉重的氛圍。
許朝陽“嗯”了一聲,兩人並肩往回走去。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被拉得長長的,彷彿在訴說著一段難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