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抹晚霞在天際纏綿,正值下班高峰期,打車軟體顯示擁堵,坐地鐵反而更省時。
許朝露進入地鐵站,兩只耳朵都塞著耳機,低頭刷刷翻歌單。
她打算提前二十分鐘把想唱的歌發給池列嶼,讓他先幫她點上,免得到了之後還要等半天才能唱。
十幾公裡外的ktv包廂,池列嶼坐在光線最暗的角落,遊離眾人之外。
剛開始還有人給他遞麥,無一例外都被拒絕。池列嶼也沒表現得太不近人情,就是擺手婉拒,但他那張臉實在太冷淡,挺拔鋒利眉眼,帥得掉冰碴,即便不聲不響氣場也在那兒,漸漸的就沒什麼人湊上去煩他,只有兩個之前集訓隊裡關系不錯的男生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在場的預科班同學都來自計科系,十幾人裡只有兩個女生,坐得離池列嶼稍遠,目光三不五時掠向他那兒,竊竊私語——
“你和池列嶼分到一個班了吧?慕了,能和這種極品帥哥同班。”
“我也覺得我運氣超好。”女生低笑,“你猜他有女朋友嗎?”
“我感覺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他長得不像有興趣談戀愛的樣子。”另一女生說,“剛才他說要叫個朋友過來,有提是男的女的嗎?”
“說是他發小,應該是男的吧。”
“哇你看,他怎麼去點歌了?我還以為他不喜歡唱歌呢。”
“他聲音很好聽啊,期待住了。”
……
一口氣點了七八首,池列嶼握著手機折回原位,收獲無數注目禮。
“可以啊嶼神。”保送生之間都愛戲稱對方為神,池列嶼的分數在他們中都算高的,稱謂一直在天上飄,就沒下來過,“終於要一展歌喉了?”
池列嶼懶得解釋,坐下拿牙簽插了塊西瓜扔嘴裡,甜滋滋汁水泛濫,他一塊接著一塊,慢悠悠清空果盤。
不知過去多久。
一首歌恰好收尾,新的前奏響起,已經到他點的第一首。
“誰的歌啊?”
“不是我。”“也不是我。”“好像是嶼神……”
池列嶼瞥眼手機,不出意外,訊息欄跳出新訊息:【這是哪,救救我……】
“你們先頂別的歌上來。”池列嶼起身,半邊身子被燈光掃過,乍然明亮乍然又暗淡,“我去接人。”
早該預料到的。
許朝露這人,學習上的事情沒有她不拿手的,再複雜難解的題她都能一絲不茍十全十美地做出來,可一到學習以外的事兒,她就像夏秋之交的天氣,時而晴朗時而混亂,不能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就是隔三差五要犯迷糊,丟三落四,像今天這樣路痴症犯了把自己都弄丟的事兒也常有。
這片是新開發的商場,ktv在下沉廣場裡,周圍店面入駐率不高,行人稀少,到處空蕩蕩,燈光也昏暗蕭條。
許朝露繞了一圈又回到十分鐘前下來的扶梯附近,有被自己蠢到,整個人無助得想笑。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道熟悉身影。
高瘦挺拔少年,穿純黑t恤和灰色運動褲,身板比衣架子還周正,遠看輪廓線條幹淨利落又透著疏冷,慘白燈光像霧氣一樣彌散,有種電影畫面的質感。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的那一刻許朝露心就定了,安全感爆棚。
她朝他跑過去:“這底下好複雜,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沒覺得複雜。”瞥見少女額上的細密汗珠,又急又熱的樣子,池列嶼很沒品地扯唇嗤了聲,掏出餐巾紙丟給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兒跑了個馬拉松。”
“就你方向感好。我自己有紙啦。”這麼說,許朝露還是用他的紙擦了汗,感覺從他口袋裡拿出來的紙巾都帶有一股清冽草香,擦在臉上泛著鮮嫩蔥蘢的涼意。
轉兩個彎,再走不遠就到ktv。
池列嶼推開包廂門,許朝露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一男生站在臺上聲嘶力竭唱民謠,轉頭望見他倆,像磁帶卡殼,包廂裡突如其來的安靜。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迷路了。”許朝露沖眾人抱歉笑笑,梢頭新雪似的面板透出酥粉色,聲音也輕輕柔柔,“大家好,我叫許朝露,是池列嶼的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