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草。”許朝露臉悶在被子裡,吸了吸鼻子,“你在幹什麼呢?”
對面默了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敏銳捕捉到她奇怪的語氣:“你感冒了?”
“沒有啊。”許朝露摸摸脖子,感覺聲音沒那麼容易調整過來,遂扯了個謊,“我剛才刷到一個催淚故事,哭得鼻子堵住了。故事講的是有個小女孩養了只狗,這只狗從小陪她一起長大,但是有一年這只狗突然發瘋咬了她一口,她心灰意冷,就把這只狗趕走了。”
“然後?”
“然後很多年後,小女孩又遇到這只狗,狗狗流浪了很久,特別想念她,一刻都沒有忘記她,一看見她就沖過去對她搖尾巴,小女孩非常感動,緊緊抱住了狗,從此和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怎麼樣?”許朝露細聲細氣問他,“你有什麼感想?”
池列嶼似乎輕嗤了聲,然後麻木不仁、毫無人情味地說:“發瘋咬人的狗不能要,可能有病。”
“你才有病。”
許朝露罵完,莫名其妙又笑起來,鼻子有點酸。
池列嶼這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冷酷囂張,混球一個,可是這樣的混球,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給了她。
許朝露:“你還沒有回答我在幹嘛呢。”
“隨便看點書,準備睡覺了。”池列嶼問,“你呢?”
“我……在聽你說話呀。”
聽筒裡傳來一聲輕笑,接著漫不經心問:“是不是想我了?”
許朝露:“嗯,很想。”
池列嶼怔住。
沒想到她會這麼坦誠地應下。
明明才分開兩個多小時。
“唔……”許朝露裹在被子裡發出無意義音節,像是害羞了,“既然你要睡了,那就不打擾你了,晚安。”
“晚安。”
好嘛,就這麼果斷再見了,也不挽留她一下。
許朝露放下手機,揉揉發燙的耳朵,感覺臥室空氣裡仍在回蕩著那幾首歌的聲波,窗外夜幕愈發黑暗了,樓宇和樹木的影子融化進夜的深處,天上沒有月亮,星星倒是密密麻麻地閃爍著,在暗裡觀望著地上一個個夜不能寐的小人類。
許朝露睡意全無,聽見池列嶼的聲音之後,反而更想他了。
她靠坐在床頭,抱著手機點進舒夏的個人短影片賬號“夏夏的生活碎片”。這個號從七年前他們讀初一的時候就開始運營了,記錄了他們整個中學時代各種各樣的趣事,因為有池列嶼出鏡的影片點贊高,所以舒夏總愛逮著他拍,賬號裡到處都是他的身影,從稚嫩的小少年慢慢長成英氣的成年人,每條影片許朝露過去都刷過很多遍,今天卻想從頭開始,再仔仔細細看看他。
看看這個她自以為非常瞭解。
其實一無所知的人。
夜至參橫,風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吹著,許朝露看影片很慢很慢,每看完一條,心就更空一分,好想穿越時空,鑽到螢幕裡頭給他一個擁抱……
篤篤篤。
她臥室門忽然被敲響,聲音很輕,許朝露一開始還以為聽錯了。
十一點多,快淩晨了,老爸老媽這時候找她幹嘛?
許朝露爬下床,趿著拖鞋走過去開門。
看到門外站的人,她瞳孔倏地放大:“怎麼是你?”
少年一身慵懶的灰色系,鉛灰色寬松衛衣搭墨灰色長褲,輪廓流暢幹淨,單手抄口袋裡,胸口寬闊又平坦,就是個頭太高,襯得門外的空間都有些逼仄,身後是漆黑一片,客廳和走廊都沒開燈,臥室裡的燈光爭先恐後湧出,照在那張冷淡桀驁的臉上,許朝露清楚看到他揚了下眉,無所顧忌的輕狂樣:
“不是你說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