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列嶼氣到想笑,垂眼無可奈何地看她改完備注,得意洋洋截了個圖,手機揣回兜裡,重新仰起那雙清淩淩的杏眼看他:“你不打了嗎?”
“不打球了,打你行嗎?”
“當然不行。”
“那請你吃冰淇淋。”
真是敗給她了,整得他一點脾氣也沒有,親眼看著她和別的男生聊完天還要請她吃東西。
池列嶼撿起滾到旁邊的籃球,隨便丟給場上一人,用旁邊直飲水機裡的水洗幹淨臉和手,沒帶紙擦臉,就這麼濕著,眉毛睫毛都掛著水,襯得眼珠子格外黑,劇烈運動後散發的那股熱氣很灼人,許朝露走在他身邊,心跳咚咚響,忍不住主動伸手牽他。
十九歲男孩子真是陽氣充沛,像火爐一樣,剛用冷水沖洗過的手這會兒就熱得發燙。
離開小區,在附近一家義大利手工冰淇淋店買了兩個雙拼冰淇淋,許朝露的兩個球都是綠色的,薄荷味和抹茶味,池列嶼最近挺忌諱綠色,就選了兩個顏色喜慶的球,草莓味和桑葚味。
晚上悶熱,天色也不佳,兩人沒打算在外面逛,邊吃邊往小區走。
許朝露舔了口涼浸浸的薄荷冰淇淋球,想起一事,拉拉池列嶼手指,悄聲說:“我要不還是把那個包還給你媽吧。”
池列嶼:“為什麼?”
“我上網查了下,那個包即使是二手的,價格也要五位數。”
“沒關系,你收著吧。”
“這樣不太好吧,我爸媽最近也沒送你什麼禮物。”他們兩家人相處,一直都是有來有回,如果有一家付出太多,關系就會失衡,“而且你媽上週還找我媽訂購珠寶,還是鑽石,光設計費就七位數,讓我媽賺了那麼大一筆,我怎麼好意思收這個包。”
池列嶼才知道珠寶這件事,老媽也太不穩重了,上趕著給許朝露家裡砸錢討好。他側頭抿了口冰淇淋,神色有些尷尬。
他許久沒說話,牽著許朝露的手也鬆鬆垮垮漫不經心,許朝露還以為他不高興了,兀自憋悶了一陣,說:“算了,那我還是……”
“有個事兒。”池列嶼忽然偏頭看她,像是終於考慮清楚,喉間艱澀地滾了滾,嗓音很低,“跟你說下。”
“什麼?”
“我爸媽已經知道了。”他語氣稍頓,“我們的事。”
“什麼?”許朝露震驚,緊緊攥住他手指,心髒幾欲躍出胸口,“你什麼時候告訴他們的?”
“有一陣了。”池列嶼說,“就你突然親我那天。”
許朝露臉漲得通紅,不服輸道:“那也是你突然跑來我家親我那天。”
“嗯,怪我,那天有點……急躁。挺久沒去你家了,為了名正言順點,我就想找點特産拿在手上,結果那幾天家裡剛好沒有適合送人的東西,我在儲藏間翻箱倒櫃,被我媽撞上,她還以為家裡進賊了,手裡握著個高爾夫球棒。”
“我這行為實在太詭異,我媽又是律師,在她跟前撒謊分分鐘被識破,而且我還想讓她幫我找個禮物出來好帶去你家,後來她把準備送給外公的兩盒特産拿來給我,我就把我們的事兒告訴她了。當時我爸也在。”
其實在池列嶼心裡,這事兒壓根沒什麼,早說晚說都要說,他之所以憋著沒告訴許朝露,只是不想她有壓力。
許朝露怔怔看著他,感覺這輩子好像都沒見過幾次他說這麼長的話,手裡的冰淇淋都忘了吃,融化成糖水淌下來,她連忙低頭舔,舌尖伸出來,還沒碰到冰淇淋,先嘗到幾滴細小無味的液體。
下雨了。
夜風濕熱,吹著雨點淩亂交錯,街頭明亮的燈光照著絲絲縷縷細雨,彷彿織就了一張張閃光的網,從頭頂連綿不絕地籠罩下來。
池列嶼仰頭看了眼天空,突然抓住身旁少女的手腕,拉著她穿過飄飄忽忽的雨幕,跑進前方一家便利店屋簷下。
許朝露心髒撲通撲通跳,劉海亂糟糟黏在臉上,比起被雨淋濕更像是汗濕的,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熱得要命。
她仰著頭,看到少年轉過身,灼灼的目光落下來,凝視著她問:“怎麼不說話?”
許朝露還有點茫然:“會不會太快了?”
“一點也不快。”池列嶼仍握著她手腕,手指漸漸收緊,低頭靠近她,視線緊繃又坦蕩,一字一頓對她說,“許朝露,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玩玩,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