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轉了兩輪,他第一次開口說話。
“對不起,舍友。”開人之前先道歉,除了他也沒誰了,“開你。”
池列嶼拿起骰盅,掃了所有人的骰子一眼:“喲呵。”
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吹牛被開中。
陳以鑠猛地鬆了口氣。賭對了。
池列嶼將骰盅蓋上,漫不經心說:“大冒險。”
伊玥這會兒喝了點酒,張口就來:“心裡有鬼的人都選大冒險。”
池列嶼:“……”
大冒險要求由開中的那個人提,陳以鑠覺得針對他的好舍友已經很對不起人家,於是提了個比較簡單的要求:“唱首歌吧。”
這個要求落到別人那兒或許簡單,在池列嶼身上則不然。
他從小到大幾乎沒在別人面前唱過歌,即使比賽時要為許朝露伴唱,因為吉他手任務繁重,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勞煩他動嘴。
“樂樂,真有你的。”賀星訣高興壞了,“好久沒聽吃草唱歌了,上一次還是初中班班有歌聲的時候。”
許朝露和舒夏說:“高中班班有歌聲他站位離我們太遠了,都聽不見。”
許朝露很興奮,不用猜都知道池列嶼唱歌肯定好聽,一個人嗓音好,氣息穩,又有絕對音感,幾乎不可能唱得難聽。
“不知道唱什麼。”池列嶼癱坐著,一臉生無可戀地拖延時間。
“我幫你。”賀星訣拿走他手機,“就在你最常聽的歌裡選一首……有了,這首怎麼樣,張震嶽的《小宇》。”
“小雨同學唱《小宇》,簡直完美。”舒夏說,“露露,我記得你帶吉他來了?”
“嗯,就在臥室裡。”許朝露想站起來,腳踝一痛又歪坐回去,“你幫我拿下來吧,讓吃草彈唱,哈哈。”
她今天帶的是一把淡藍色木吉他,直到送到池列嶼跟前,這位哥終於捨得直起他那懶散的腰,沒再推辭,肩帶掛到肩上,單手抱住了琴。
眾人默契地安靜下來,客廳裡一時間只剩壁爐炭火噼裡啪啦的燃燒聲。
窗外雪沫紛飛,早已進入萬籟俱寂的深夜。
輕柔緩慢的吉他前奏,在少年修長的手指下流淌出。
池列嶼垂眼盯著桌上的酒杯,冰塊在淺金色液體中搖晃、碰撞,少女白色毛衣的針織花紋隱約倒映在上面。
“總有些驚奇的際遇,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他聲音低低的,比平常說話更清冽些,像攜著雪花的夜風拂過山間,沙沙吹動了樹梢。
眉眼間的桀驁不馴壓下去,滿身冰渣子雪沫留在這暗淡夜色裡,恍惚間變成一縷溫順春風。
“我的愛就像一片雲,在你的天空無處停。
多渴望化成陣陣的小雨,滋潤你心中的土地。”
溫柔的吉他伴奏襯得他聲音也像一片低垂的雲,飄到許朝露耳邊,化作了陣陣朦朧小雨。
許朝露對這首歌不熟,才知道原來是一首溫柔緩慢的情歌。
講的是一個男生朦朧未果的暗戀。
她的視線順著池列嶼罩在琴絃上、骨節分明的右手慢慢上移。
到他平直寬闊的胸前,凸起似冰塊一角的喉結,流暢鋒利的下頜……最終停留在薄薄的,時啟時合的嘴唇上。
下一句就聽他唱道:
“我不會把它當做遊戲,因為我真心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