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賀星訣扯了扯唇角,煞有介事地說,“他這會兒肯定比我緊張多了。”
停頓片刻,他語氣低緩了些,解釋道:“我認識露露王的時候,她心髒裡頭的窟窿已經補好了,看起來和別的小孩沒什麼區別,就是體質虛弱些,不愛跑步。所以,我沒見過露露王生病的樣子,也沒見過她進手術室,還有待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的樣子。”
“但是這些,吃草都見過。”
……
老師手裡的旗子向下一揮,女孩們摩肩接踵沖出了起跑線。
雖然大家嘴上都說隨便跑跑,混個及格就行,但是真到了測試時候,所有人都鼓足了十二分的勁兒,能站在這裡的誰不是天之驕子,誰又甘心屈居人後。
跑道外邊,方遊正仰頭喝水,餘光瞥見跑道上的光景,他拿開水瓶,喘著氣說:“兄弟,你發小開始跑了啊,速度還挺快的嘛……哎人呢?”
身邊空蕩蕩的,哪還有半個人影。
跟著大部隊跑出去不到一百米,許朝露就有點兒後勁不足了。
她慢慢落後下來,喉嚨發幹,四肢也開始酸脹,情緒卻格外緊繃,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名次。
身後還有大約四五個人。
無論如何,她不想當最後一名。
這時候,領頭的女生已經和她拉開挺大距離,許朝露下意識朝她那兒望過去——
是伊玥,及肩長發紮成低低的馬尾,厚重的劉海被風撥開,身體像燕子一樣輕盈矯健。
雲城深秋多勁風,尤其是每天落日前這段時間。
如果伊玥是隻破風的燕子,許朝露覺得自己就像只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七零八落的麻雀。
很快,她連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了。
整個人機械又緩慢地朝前跑,每一步都格外費勁,摧殘著所剩不多的意志力。
直到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清沉冷淡的聲音——
“不要光用嘴巴呼吸,鼻子也吸氣。”
許朝露抬起頭,模糊的視野裡,率先看到印有計科系三個字的白色馬甲。
池列嶼像走錯了路偶然經過這兒,不緊不慢地出現在她身前半米左右。
轉過半個彎,他從她左前方換到右前方,維持著和她相當的速度,對他而言也就比走路快點,但他採用了非常標準的跑姿,沒回頭看她,邊跑邊說:
“步子邁小點,重心往前稍稍。”
許朝露下意識按他說的做,身體微微前傾,感覺速度確實上來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吹到身上的風似乎變小了很多,她可以呼吸得更順暢,擺臂抬腿也沒那麼費勁了。
許朝露緊緊咬住了唇,看著身前的少年高大挺拔像一堵牆,又像一張驟然揚起的風帆,風吹得他頭發散亂地跳躍,衣服也肆意鼓動,張揚不羈少年樣,蔓延過來的氣場卻格外穩重,這種無論做什麼都有人託底的強大安全感,讓她莫名感覺自己的意志力都變得更穩固。
“岔氣也沒事,累就停下來走一走。”
“快到了,只剩兩百米。”
“最後一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