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急雨,雨聲打在婆娑的樹葉上,醫院裡的空氣也變得陰冷潮濕。
宮千月沒有回他的話,頭搭在椅背上,眼底是濃鬱化不開的綠。
裴柊生第一次醒來是在半夜,她半睜開眼,那股消毒水的刺激味道讓她意識到這裡是醫院,迷迷糊糊才想起來,暈過去之前宮千月和哥哥趕過來,打斷了阮秋桐的標記。
她側過頭,宮千月坐在床邊的坐椅上,倚著靠背休息,不遠處裴修司歪在長椅上已經睡著了。
聽到她輕微發出的動靜,他趕緊問她,“醒了?要喝水嗎?”
裴柊生感覺脖子有點疼,麻藥過去之後陣陣鑽心,她嘶了一口氣,輕輕搖了下頭。
她從被子下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拿臉蛋蹭了一下。
這種小動作格外讓人心軟,宮千月摩挲了一下,“疼嗎?”
“……不疼。”裴柊生沒有說實話,聲音沙啞,勉強笑了一下,她想讓宮千月也休息,“你上來……一起……”
“不了。”宮千月摸了摸她的頭,“睡吧。”
他的手掌寬大,有安撫人心的作用,裴柊生漸漸又合上了眼,一夜無眠。
再次醒來之時,身邊的人換成了舒雲雅,她見裴柊生醒來,眼底的淚還沒落下去,趕緊在臉上胡亂擦了兩把,裴柊生見此心底一柔,“媽媽……”
“嗯。”舒雲雅想去觸碰她,但又抹不下臉,裴柊生看了出來,也沒強求,“……我想喝水。”
舒雲雅趕緊起身去倒,端到她面前的時候,裴柊生少見的向她撒嬌,“你餵我,好不好?”
接下來兩個人相處就輕鬆了不少,也越來越像正常的母女,之後幾天偶爾病房裡還能傳出來兩個人說笑聲,裴柊生有一瞬間甚至想要感謝阮秋桐,如果不是他,也不會得到這麼多人的照顧和關心。
江笙和蔣柏川也過來看過她,他們不知道裴柊生為什麼住院,以為她是出車禍傷了脖子,江笙這人迷信,非說現在辦公桌的位置位於東北角,風水不吉利,不然他倆怎麼能接連住院。
裴柊生笑笑,接過花說只是巧合而已。
之後警局的陳隊也過來看她,做了些筆錄,因為宮千月就在身邊,裴柊生有些細節總不太想讓他知道,再加上阮秋桐的過往不是能輕易說出口的,就回答得有些支支吾吾。
這兩天,關於阮秋桐的事,她在醫院想了很多,覺得他可憐,又無法完全原諒他,最主要的是,他還有一個不到兩歲的兒子,他要是真進了監獄,最可憐的還是那無辜的孩子。
“我想……這事就算了吧。”裴柊生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下宮千月,糾結著手指,“畢竟沒標記成功,我也沒有什麼大事。”
其實裴柊生也留下點心理影響,比如說不想照鏡子,看到自己的臉就會想起那個房間,偶爾會做噩夢,和宮千月最近不能太親密接觸,因為聞到資訊素味會有點反胃。
她倒也不是聖母,只不過畢竟除了最後一次,阮秋桐對她一直算得上很好,被判刑,獲得賠償這些對於裴柊生來說,也不會覺得痛快,想到那個可愛的孩子,還叫過她一聲媽媽,裴柊生就狠不下心讓他無人扶養。
“只要……他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不再跟蹤偷拍我。”裴柊生作出這個決定也不容易,“我打算和解。”
宮千月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別過頭看不出什麼表情。
他送走陳隊的時候,陳隊嘆了口氣,“那個oega在看守所裡,又是絕食又是想要自殺的,就是想見小裴一面,我該不該跟她說。”
“別告訴她。”宮千月摘下眼鏡拿手絹擦了一下,然後再戴上,“我去見他。”
阮秋桐在裡面得不到任何關於裴柊生的訊息,他有些後怕自己真的傷了她性命,瘋狂地想要見到她。
等聽說有人要探訪他的時候,阮秋桐下意識以為是裴柊生,滿懷欣喜地走到訪問室的時候,發現玻璃對面坐的是穿得西裝革履的宮千月。
那個他嘲笑過老男人的oega,看起來俊美高貴,身上的西服服帖連個褶子都沒有,鼻子上架著金絲眼鏡,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雙手交疊搭在腿上,垂著眼等人,看起來就像上位者。
總之,和他這個在監獄裡,穿著灰色囚服,臉色憔悴眼底青黑的人有雲泥之別。
他感到難堪,轉身就想走,宮千月坐起身子,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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