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環去戚府報喜,元玉婉又叫人給戚肅言寫信。錢氏叫她別忙活了,只佯裝生氣,讓她歇著。只不多一會兒,戚府的女眷便來道喜了。
因為白日裡鬧出柳輕的事情,眾人神色都不輕松,只說了些客套話就都散了。
倒是四房的程氏和戚玉言,兩個人瞧著是真開心,只不過柳氏沒心思待著,她們也不好坐久了,便和眾人一道回去了。
柳氏回了自己院子,面上擺出的笑容便收了回去。她嘆了口氣,柳輕和柳夫人此刻暫時待在西廂房裡,大有柳輕這事兒不解決,就不肯罷休的樣子。
戚玉言親給柳氏捏著肩,“母親何必憂愁,依照女兒看,這事好解決得很,只將元家女和柳輕娶了平起平坐,官家女做不得妾,但是可以做平妻。如今柳輕姑娘那邊犯了錯,自然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至於元家那一頭”,
戚玉言笑了笑,“元家自然不會吃虧的,但是元大人和夫人生死未蔔,若是元家姑娘不肯,那咱們便拖著不叫成親。我打聽過了,元家如今有兩個女兒馬上就要出嫁,到那時元家散了,這元家姑娘可就沒出路了,只能依附咱們家的”。
柳氏聽了,只緩緩點了頭,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說完就要叫人進來,去請柳夫人。
戚玉言卻又開了口,“母親等等,這話先別說,母親先前來過信,說過咱們七姑娘的婚事不順,柳家那孩子,不是養了個外面的嗎。母親不如逼一逼他們,若是不把外頭那個打發了,就不鬆口叫柳輕姑娘進門。這女子有孕,肚子是藏不住的,我想舅舅家,斷然不會看著自家的女孩兒大了肚子還待字閨中的”。
戚玉言在柳氏膝下長大,自然喚柳家為外家,柳家這一代家主算是她的舅舅,從小也是十分看顧的。
可如今,聽她這話,柳氏卻覺出一絲心寒。她這半日連喝口水的心情都沒有,滿心的疼,可看戚玉言卻是神色如舊,一點也不擔心柳輕以後怎麼辦,柳家以後又怎麼辦。
但事已至此,戚明樂也同樣是她心肝肉,戚玉言這話,雖是叫她不舒服,卻實在也精明。
想明白了這事,柳氏便將柳夫人叫了進來,明白說了,不管什麼手段,將柳三郎那個外室趕出去,她孫女戚明樂才同意嫁過去。
戚明樂嫁過去,柳輕才能入門做平妻。
柳夫人想了想,面上為難,掙紮著開口道,“實在不是我搪塞姑母,三郎外頭那個女子,我們不是沒有趕過,可他以死相逼,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話音落下,還不等柳氏開口,戚玉言皮笑肉不笑道,她按輩分,叫柳夫人一聲表嫂,只說道,
“表嫂,也別怪我說話難聽,可男人不都那樣,嘴上說著情比金堅,實際上呢。哥哥嫂子將銀錢一停,往外頭一趕,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哪裡受得了窮日子的苦。別說叫他親自砍柴種田,想辦法謀生活,就是叫他吃兩頓粗茶淡飯,也就老老實實回家來了。況且,表嫂莫看如今三郎情深似海的樣子,等他看煩了玩膩了,就是再美再合他心意的女子,也就丟開了不是”。
就跟她那個夫君一樣,後院那好些個恩恩愛愛的嬌妾,如今要上京,還不都是丟開了,只滿心想著京城裡的新鮮。
柳夫人沉默良久,也只能應下。她抹了抹眼淚,向柳氏行了禮,就把柳輕帶回了柳家。
這邊柳家的事情了了,柳夫人出府的訊息跑得快,元玉婉還歇在床上時,就聽聞了此事,想來是這事有了個結果,她還想再問些什麼,就被錢氏制止了,只道多思多慮,多慮傷身。
元玉婉被錢氏催著用了飯,太醫叫她少食多餐,於是晚飯前又加了一頓。元玉婉實在吃不下,被錢氏點了點額頭,叫她逃過了。
因才有孕,錢氏不放心,晚上便陪著女兒。屋裡炭火燒得正好,錢氏笑了笑,說元玉婉這一胎也巧,她當年剛剛懷上元玉婉時,也是在年前。
錢氏輕輕拍著元玉婉的後背,像是哄孩子,“你這孩子,受罪的時候還在後頭,尤其是暑天裡,那會兒七八個月的身子,最是怕熱了”。
元玉婉把臉埋進錢氏寢衣裡面,隔著柔軟的布料,貼上母親平坦的小腹。她曾經在那裡面生活了十個月,如今她的小腹裡也有一個孩子。
元玉婉說不準這心情是如何,只抱緊了錢氏。
母親身上的胰子香比安神香好使,她睡得熟,竟是一夜無夢。
興許是要做母親了,元玉婉醒來後,有些扭捏問錢氏,懷自己時曾經做過什麼夢。
錢氏想了想,笑著說,她曾經夢見月女娘娘將一個紮雙丫髻的瓷娃娃塞進她懷裡,果真就生了元玉婉,白皙可愛,真像個瓷娃娃了。
元玉婉想著這話,午睡時倒真做了個夢,夢見的卻不是月女娘娘,而是那一日燈會上,她帶著月女娘孃的面具,眼前戚肅言將玉珏遞給她,笑盈盈問她可願意。
醒來時錢氏已經不在身邊,屋裡靜悄悄的,只窗邊案前坐著一個人,手裡握著一卷書。
聽她醒了,那人過來坐在她身邊,問她可要喝水。元玉婉沒說渴不渴,隻手指點了點那人腰間的玉珏,輕聲說,“我夢見你了”。
戚肅言攏住她指尖,親了親,笑著問她夢見什麼了。元玉婉又不願意說了,只由著性子,說想吃五般餛飩。
纏磨了一陣子,翠環進來報,說是那邊府裡來人說,戚玉言要來探望
既然家裡姑奶奶要來,元玉婉連忙推開了戚肅言,起身梳洗整齊。戚肅言望著她銅鏡裡精緻面容,“你與她關系倒是不錯”。
元玉婉不明所以,只道,“小姑對我熱絡”。戚肅言沒說什麼,只道還有政務,便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