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肅言將元玉婉裹進被子裡,只露出小半張尚且帶著紅暈的臉,來伺候沐浴的丫鬟便進來了。
福兒扶著元玉婉進了木桶,聽自家姑娘輕輕嘶了一聲,這會子浸了水,才覺出一絲疼來。
她撒嬌一般扯了扯福兒的袖子,“好姐姐,替我揉揉吧,怪酸的”。
福兒便笑她,又伸手替她揉,見她一幅快要睡著的樣子,又好心提醒她,“一會兒要早起問安呢,姑娘可別睡過了,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只見元玉婉頭一歪,已經沉沉睡去了。
好不容易都安了寢,忽又有小廝候在院裡,說有要緊事,請戚肅言去吏部處理。
元玉婉倒是沒被吵醒,只一覺睡到了底,被福兒喊醒前時才睜開眼。
她看了眼枕邊,發現那一邊的床鋪都已經涼了,她有些好奇,“國公爺呢,什麼時候走的”。
福兒連忙回話,“國公爺昨兒夜裡就走了,說是有政務急著要處理呢”。
元玉婉點點頭,又問,“那可留下什麼話了,中午可回來用飯嗎”。
福兒搖搖頭,只說她也不知道,戚肅言走前並沒有說什麼。元玉婉說知道了,眼瞧著還早,畢竟她住在另一府裡,要去給柳氏問安,還要坐了軟轎去,遠比其他幾個太太問安麻煩些。
她梳洗整齊,又點了送給小輩的見面禮,便披上鬥篷,抱著暖手的爐子往那邊府裡去了。
去了那一邊,柳氏正巧剛剛收拾好,正等著元玉婉見禮。
她今日又細細看了元玉婉一次,只見她今日衣著打扮皆是尊貴穩重的樣子,已經梳著婦人的發髻,鑲金嵌玉的成套頭面,襯著她一張小臉倒也算是美麗。
於是柳氏叫她來敬了茶,又拉了元玉婉起來,只笑著摩挲著她的手,卻摸到她手指並不算細膩,那是她年少時做農活留下的。
雖說也用膏脂養了許久,但是到底還留著淡淡的印子。
柳氏心裡還是瞧不起元玉婉出身的,面上卻笑盈盈的,“真正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住得遠,不比你這幾個嫂子隨時在我眼前討嫌,你又才成婚,做什麼每日這樣早起來給我這老婆子問安呢。往後,你就五日來請安一次,你那幾個嫂子也是一樣,從此不用日日來我這裡站規矩,也算沾了你的光”。
說罷,又叫陪房方媽媽來,將一柄成色極好的玉如意遞給了元玉婉。
這玉如意的成色遠比之前其他幾房太太敬茶時得的禮要好多了。
李氏看了眼便低頭不看,姜氏倒是翻了個白眼,面上似有不屑,剩下四房的程氏,她守寡許多年,倒也不在乎這些個身外之物,看都沒有看,只淡淡坐著。
敬完了茶,又簡單與幾位妯娌問了好,柳氏便笑道,“行了,叫那幾個媳婦姑娘進來吧,給她們五嬸娘問好請安”。
語畢,便有幾個年輕女子魚貫而入,打頭的是兩個年輕媳婦,那便是三少奶奶王氏和四少奶奶趙氏。
兩個媳婦向著元玉婉問了好,元玉婉受了禮,叫寶兒將備好的見面禮送了過去。
她又仔細打量這兩個媳婦,因她兩個是二房的,元玉婉過去並不常常見。
只見三少奶奶王氏身量纖細,面色白皙,眉尖若蹙,看著有幾分病西施的樣子。又看旁邊的四少奶奶趙氏,她與趙氏還見過幾次,只知道那是個極利索的麻利人。
與侄媳婦見了後,就看見戚家兩個姑娘上前來了,戚明樂是一貫不喜歡她的,如今她成了長輩,戚明樂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只撇著嘴,不情不願喊了五嬸娘。
戚明月倒是很歡喜,笑嘻嘻喊五嬸娘。元玉婉面上倒也如常,只都受了她們的禮,便將東西也遞了過去。
既然都見了面,柳氏特意喚元玉婉坐在自己跟前,晾著一大家子女眷,只唯獨問元玉婉還住得習慣嗎。
元玉婉過去與柳氏見面極其少,只知道那是個體面嚴肅的老婦人,卻不想她對自己今日如此熱情,元玉婉心裡有些不安定,面上倒也沒有顯出來。
柳氏對著元玉婉噓寒問暖了一通,又板著臉問姜氏,“昨兒你這妹妹嫁進來,咱們請了幾只唱曲的班子,我聽唱得很不錯,可要多給她們些賞錢。還有昨兒送禮的單子,哪些是這邊府裡的,哪些是你這妹妹那邊的,你回去整理明白了,叫你妹妹把禮單帶回去,往後若有回禮,也有個參考”。
姜氏點頭應下,柳氏又說道,“老五媳婦年紀還小,如今叫她操持那邊府裡這樣大的家業,我恐怕她一時吃不消,你是管家的老手了,要多教教老五媳婦”,說完又笑著對元玉婉道,“你那府裡有個劉媽媽,是最老成穩重的,你那二嫂子也勉強算個能幹人,若有不會的,你多問問她兩個。若你不嫌棄我是個老的,來問我也多好的”。
元玉婉點頭應下,柳氏又拉過她的手,只說她太瘦了些,叫多吃些。又派了人去問戚肅言今兒中午回來用飯嗎,這才與其他的女眷說起話來。
她先是與三少奶奶王氏說話,原來王氏已經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太小尚且不顯懷,柳氏道,“你今兒胃口還好嗎”。
王氏尚且沒開口,姜氏便先說道,“她是個什麼也吃不下的,吃了就吐,眼瞧著這兩日又瘦了不少呢,請了好些大夫了,結果連藥都吐了”。
王氏聽了這話,臉色越發慘白起來,柳氏也板著臉,哼了一聲道,
“都是快要做孃的人了,還這樣不懂事。這才是三哥兒納的第一個姨娘,你就這樣,這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往後若有其他姨娘進門,你可怎麼辦呢”。
說完她掛著臉,再不去搭理可憐兮兮的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