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蔓想著書上對謝惟淵的描寫,自律嚴苛,內斂持重,她心想,恐怕對方唯有的幾次失控都是在她面前。
難怪會遭人忌憚,誰都想要弄死他,這樣的人,不能為自己所用,就不用留了。
其實,她心裡這會兒還是有點兒憷的,要不是穿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在郡主府了,她一定不接這個燙手山芋。
可惜,對方不僅在郡主府,還因為她被罰了兩次。
司鴻蔓想到這,心虛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她自個兒也受傷了,手腕上的淤青還沒消掉呢,頓時又放鬆下來。
她打量了半天,實在看不出謝惟淵傷勢如何,對方又不看她,只好故意清了清嗓子,等謝惟淵偏頭看過來,抓緊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她一雙杏眼澄澄明明,通透無比,眼底的情緒明晃晃的掛著,沒有一絲隱藏,直白且清晰。
謝惟淵只看了一秒,便迅速移開了視線,在謝家徹底敗落之後,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純粹不摻雜利益的關心。
“已經好多了,多謝郡主的藥。”
司鴻蔓聽了前半句話,剛要高興,就被後半句勾起了記憶,那天在小屋裡的畫面一下子湧了上來。
不過才過去三五日,一想就全記起來了,一張臉瞬間漲紅,被口中的茶水嗆到,咳得驚天動地。
謝惟淵不明所以,見她咳得眼圈都紅了,便遞過一塊幹淨的布巾過去。
司鴻蔓慌慌張張接過來,又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指,觸電一樣縮了回來,腦袋低著,快埋到桌底下去了。
布巾上帶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司鴻蔓胡亂擦了擦,丟在一旁,臉紅的厲害,她趴在胳膊上,臉朝外扭著,過了會兒,等面上的熱度散了,才別別扭扭的把腦袋轉回來。
“……那個,”司鴻蔓抿了下嘴,把桌上的果子朝對方面前推了推,小聲道:“那天,我說的其實都是氣話。”
她猶猶豫豫的朝謝惟淵看去,之前對方暈著,她找不到機會解釋,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記著,畢竟當時他發燒高熱,全忘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一想,要是對方還記著,萬一哪天謝家流放在外的那些人出了什麼事,可不是要算到她的頭上。
這可不行!
司鴻蔓趕緊又道:“那天,我不是真的想要拿謝家人威脅你,我當時害怕極了,情急之下沒辦法才那麼說的。”
說完,十分真誠的保證:“我對謝家其他人沒興趣,你放心,我不會動他們的。”
謝惟淵見她眼中灼灼,本想說“那些人的命隨郡主處置,他並不介意”,不知緣何突然說不出口,只簡單應了句:“多謝郡主。”
司鴻蔓得了鼓勵,索性倒豆子般把要說的都說了。
“那天我也沒有讓人罰你,過去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看,我也受傷了,就當咱們扯平了好不好?”
她說著把袖口往上提了提,露出一段皓白的手腕。
她生的白,一點紅痕都格外刺目,何談一圈淤青,簡直觸目驚心,可見當時洩憤的人用了多大的力。
謝惟淵的視線被刺了一下,想起了那天對方在刑訊堂哭得滿面紅痕的樣子,頓了頓,道:“是我誤會郡主,有錯在先。”
“沒錯,沒錯,你只是高燒未退,一時失控,咱們扯平就行,怎麼樣?”
謝惟淵看向司鴻蔓,對方似乎很在意扯平的事,不止一次提過。
他垂下眼瞼,頷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