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質早就聽過薛三郎跟泥瓦匠吵架這事兒,他一進門就看到薛三躺在炕臺上,便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你剛才說建火榻是為了制醬曲,我看你這屋子裡也有一張,可是能夠睡人?”
“能的,能的。”
薛大壯連連點頭。
“這炕下面起了煙道,跟灶房裡的爐膛是通著的。外間燒火做飯,煙火氣順著煙道從榻下面出去,榻當然就暖了。”
“制醬曲、孵化小雞都不能太冷,人睡熱炕也會覺得舒服。現在天氣還不算冷,睡熱炕的效果還不明顯,等到秋天以後,背靠著熱呼呼的炕,睡起來別提多舒服了!”
是嗎?
丘質眼睛一亮。
他對薛三郎家的火榻感興趣,也是因為豐嶽縣的冬天實在難熬。
丘主簿是個有老寒腿的中年人,豐嶽縣雖然不靠海,但一到秋冬便雨雪不斷,濕冷的天氣讓他腿腳僵硬,只能守著火盆勉強度日。
薛三郎那句“背靠著熱乎乎的炕”,徹底打動了丘質的心。他也想睡在暖乎乎的地方!火盆放的再多也驅不幹淨屋裡的濕冷,要是碳燒的不充分,還有可能燻死人,冬天的他真是冒著生命危險強活!
“那你這個火榻……能熱多久啊?”
丘主簿急切地問道。
薛大壯想了想。
“要是傍晚燒飯,熱一晚上還是差不多的。”
“不過炕的火塘口不能開太大,不然火苗就會越過炕池直接燒進煙道,炕面太熱會把人燙傷。”
“那燒了碳的炕會不會燻死人?”
“不會,煙都是從煙道裡走的,到了炕尾會重新彙聚在炕煙坑裡排出去,炕面都是用混合的土料封死的,不透煙還能防止受潮坍塌。不過出煙口還是得造的大一些,不然要是堵了煙道就四處漏煙,不好燒。”
一問一答,薛大壯都說的清清楚楚,顯然他是真的明白。
丘質對此十分滿意,提出能不能自己也試一下這個火榻。
當然沒問題。
薛大壯馬上應允,託著丘主薄的胳膊把他扶了上去。
當著襪的腳踩上炕沿的瞬間,丘質就被那種溫熱的觸感瞬間俘虜了。
那真是從腳底透進骨頭裡的舒適。
以往他總是咯吱作響的關節舒適了許多,因為趕路而産生的僵硬和刺痛也在溫度的沖擊下變得若有似無。丘質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兩條腿向兩側伸直,盡可能地讓面板接觸溫熱的臺面。坐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躺下,感覺著背後成片的溫熱。
比他之前想象的還要舒適,身體的每一處都被烘暖,他甚至忍不住在炕上打了個滾,手腳劃拉了兩下,整個人都沉浸在舒適和放鬆之中。
好在屋裡現在只有薛大壯和易不靜兩人,丘質帶來的差役和兩名匠人都候在外面沒進來,才沒被看到他這不成體統的模樣。
易不靜是很能理解丘主簿的心情的,因為三天前他第一次在薛賢弟家住下也是同樣的反應,這個火炕當真是邪門的緊,人只要上去就會忍不住打滾躺平,毫無儀態可言。
——要不是他一心想要保住易家的招牌,振興易家的家業,他都想躺在上面不下來了。
好在他已經跟薛賢弟商量好了,空閑的時候請薛賢弟去海州易宅幫著看一下,他也想在家壘一個類似的火炕。
“好,真的好,這個火炕真是太好了!”
丘質依依不捨地從炕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物,看向薛大壯的眼神中充滿了欣賞。
別的不說,這個火炕可真是個好東西,不但取暖保溫,而且還不費柴火,平時早晚燒飯的煙氣就足夠把它烘熱了。
你說這薛三郎的腦子是怎麼長的?他怎麼能想到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偏偏還都實用得緊!
“你這個炕可是能做?我也想在家裡砌一個。”
丘質一邊摸著炕沿一邊問薛大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