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鬧事的男子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驚恐地望著她。
他情急之下扯掉了安撫使大人的頭巾,若是害得她染病,就算病治好了自己也難逃死罪。
除了當事人陷入了恐懼,那些原本憤怒的病人,也怔怔地看著柳憶安,眼神裡透著恐懼和愧疚。
江廷臉色大變,急忙走上前,“柳大人,您——”
“我沒事。”
柳憶安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她趕緊攔住一旁準備動手的衙役,趁著無人發聲的時刻安撫在場所有人。
“如今我被人揭了頭巾,沒了保護,我很快也會染上病症,就和大家一樣了。但我相信藥材很快就能送到竹安縣,所以我不怕,也請大家平靜下來,大家身體還沒康複,只有好好休息才能更快康複。”
原本鬧事的病人彼此交換著眼神,紛紛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往後退去。
柳憶安不退反進,邁步走到人群中,一字一句地說道:“越是關鍵的時候,我們越不能亂,如果我們自己亂了,病死的,只會更多。”
“至於你,”柳憶安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我理解你的情緒,這次就不追究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男子怔怔地看著她,眼底除了幾分愧色,更多的是如釋重負。他嘴唇囁嚅了幾下,沒人能聽見他到底說了什麼,之後便悄悄地退到了牆邊。
江廷見狀,立刻趁勢道:“所有人聽著!官府正在全力追回藥材,但在此之前,我們會盡全力收集能用的藥材,替大家先緩解病情。所有人,安靜地聽醫官安排,不要再鬧事!”
人群的情緒終於慢慢平複下來。
“江大人,這段時間我也住在醫館吧。”柳憶安深知,頭巾被摘,自己難逃被傳染的命運,“若我再傳染給別人就不好了。”
“柳大人,此事都怪我…”
柳憶安揮揮手,打斷了試圖道歉的江廷。
“此事過去了,我們不再說了。”
入夜,柳憶安安靜地躺在醫館院子的角落,想起臨走前方輕塵的叮囑。
“在疫區,人的恐懼往往比瘟疫本身更致命。”
切身體會了,才知道這句話的重量。
接著,她又想起來方輕塵當時的眼神,彷彿他也親身經歷過類似的事情,也不知道他過去經歷了些什麼。等自己康複了,有空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人搖醒了自己。柳憶安揉揉眼,江廷不知何時來了醫館。
“柳大人,出事了,朝廷送來的藥半路被劫走了。”江廷在柳憶安身側小聲耳語道。
“什麼?”柳憶安連忙坐起身,“我們出去說。”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出醫館,見其她病人還在深睡,才敢出聲討論。
江廷壓低聲音,神情凝重:“藥材運送至竹安縣西北方的山道時,被一群山匪攔截。她們從山上扔下亂石,打亂了隊伍,劫持了所有的藥材後就迅速撤回山裡了。”
“大家現在都知道我們急需赤陰藤,是不是想趁機勒索我們一筆?”柳憶安猜測,“我們去同她們討論下”
江廷搖了搖頭,“這夥山匪根本不打算把藥材賣給我們,她們看不上我們給的區區幾百兩銀子。她們想等疫病蔓延,讓藥價水漲船高後再高價賣出。”
“這夥賊人…”
她本以為對方是趁火打劫,勒索一筆後此事便了結。可如今看來,這些山匪早已打定主意,要利用疫病大發橫財。
這幾日晝夜不分地忙,再加上一時氣急攻心,柳憶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忍不住趔趄了一下,江廷立刻上前扶住,才發現她手心滾燙。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