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灤,您的外賣到了,請到一樓取餐。”
電話裡的男聲帶著電流雜音,貌似從生鏽的齒輪箱裡傳出來。
窗外的雨絲突然變得鋒利,在玻璃上刻出了無數細痕。
待把最後一張報表塞進資料夾時,灤才抓起鑰匙,無力的腳跟使鞋底在地板上,擦出晦澀的聲響。
這間屋子已經住了一年,黴斑從牆角爬上天花板,在日光燈下泛著鏽黃色。
灤進入樓道,感應燈集體抽搐了一下,電梯門在面前彈開的瞬間,聞到一股腐壞的機油味。
到達1樓門口,看見外賣員立在雨中。
沒有注意道箱蓋縫隙已經滲出紅色粘液,在地面蜿蜒成詭異的符文。
送餐員背對著他,黑色雨衣下不規則地鼓脹著,“您尾號1386的訂單。”聲音像兩塊生鏽的鐵板在摩擦。
灤伸手去接餐盒,指尖突然傳來灼燒感。
雨衣下的小哥轉過來,灤的瞳孔劇烈收縮——那張臉像是融化的蠟像,五官在流淌的液體中漂浮,唯獨右眼完好如初,瞳孔裡倒映著他消瘦的模樣。
餐盒突然裂開。
無數血色觸鬚從裂縫中噴湧而出,瞬間纏住灤的手腕,冰涼的粘液順著靜脈往上攀爬,他聽見血管裡傳來液壓裝置般的嗡鳴。
樓道燈光開始頻閃,每亮一次,觸鬚就往皮肉裡鑽進幾分。
“這踏馬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求生的本能下,灤抄起鞋櫃上的拆信刀,刀鋒劃過觸鬚,黑色膠狀物質噴濺到牆紙上,腐蝕出人臉狀的空洞,而洞裡,數十隻複眼突然睜開。
只見送餐員蠟像般的臉裂開猙獰的笑,雨衣下襬徹底敞開。
灤看見無數觸鬚在粘液中攪動,中央懸浮著個巴掌大的血肉方塊,方塊表面佈滿蜂窩狀血洞,血洞裡探出髮絲般的黑色骨刺。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灤踉蹌後退,後腰撞上了消防栓,觸鬚順著褲管往上鑽,他看見自己的小腿正在開始腐爛,渾濁物質從毛孔裡滲出來,在面板上織出詭異的脈絡。
送餐員舉起血肉方塊,如蛇般纏住灤的脖頸,灤的舌根開始碳化,喉嚨裡發出齒輪卡死的咯咯聲。
他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方塊表面的血洞裡探出無數縮小版自己,每個複製體都在重複著“自願接受冰凍治療”的唇語。
灤在黑暗中墜落,而他的意識在黑暗中掙扎,試圖抓住最後一絲清醒,但黑暗卻如同潮水般湧來,將一切都吞噬殆盡...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穿插著電流的音色緩緩響起在他的耳畔。
“心率正常,體溫正常,正在甦醒!”
黏膩的液體灌進口鼻,灤的意識在一片混沌中緩緩甦醒,他發現自己正漂浮在透明營養液裡,佈滿血絲的瞳孔劇烈的顫動,視線也隨之變得清晰了一點,但視線模糊的狀態。
漸漸的,視線變得清晰,灤試圖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卻發現記憶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想要試圖抓住那些逃逸的記憶碎片,卻只感到一陣無力的空虛。
灤困惑地環顧四周,只見一片冷冽的金屬牆壁環繞著他,反射著幽幽的藍光,彷彿置身於一個高科技的牢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