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微低頭任她摸耳釘,等她收回手才道,“我要去候場了。”
關爾有些戀戀不捨,這妝造可難得一見,要不是這種特殊場合,以後估計沒機會再見到了。她回到方晴夏提前佔好的觀眾席位置,有些遺憾自己沒帶相機出來。
方晴夏抱著手機不知道跟誰聊得起興,周圍的座位都坐滿了觀眾,嘈雜的環境讓關爾有些不適。燥熱的空氣彌漫著躁動的荷爾蒙,距離演出開場還有十來分鐘,關爾忽而想出去透透氣。
方晴夏讓她快去快回,關爾艱難穿過人海一個人踱步到了田徑場外才放鬆了一口氣。這種密集的、半封閉的環境,總會讓她感覺到不安和緊張。
她開啟手機翻看與程嶼的聊天記錄,打了幾個字,大意是讓他上舞臺前別緊張,發完才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點幼稚,太像送孩子上兒童聯歡節表演前家長的囑託,況且程嶼也不像是表演前會緊張的人。
她剛要撤回,就見彈窗出現了個紅點。點進去一看發現是個陌生的頭像和沒有聊天記錄的對話方塊。
對方簡短地發來一句:
[s:那人在姨夫公司實習?]
一句話沒頭沒腦的,關爾戳了戳這個‘s’的頭像,突然反應過來,這人不就是梅時青嘛。
[s:?]
[s:說話。]
[爾爾:時總,你家公司退市破産清算了?]
[s:說人話。]
[爾爾:不然你怎麼交不起電話費?]
[s:.....]
這可真稀奇,梅時青不是最討厭發資訊了嗎?嫌棄沒效率。有什麼事都是打電話,更不用任何智慧手機上的app,活得像個外表時髦的山頂洞人。
梅時青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明顯打字回複影響了他的戰鬥力。
“希望你被姨夫知道後還能這麼樂觀開朗。”
關爾:“.....你說程嶼去我爸公司實習了?”
梅時青冷哼了一聲,“就知道你不知道。”
這事程嶼沒跟她說,關爾覺得也合理。沒準人家都不知道自己是關一越的女兒,又或者人家只是一個實習生,也沒必要去留心這家公司背後的大老闆是誰。
“巧合吧,”關爾沒在意,“大公司就那麼幾個,他想去哪裡實習我還真管不著。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總不會是被她爸發現了吧?但梅時青這人心眼子又細又多,也難保他找人做了程嶼的背調。
“這你不用知道了。”那就是後者,關爾暗罵了一聲無良的資本家。
“所以你打電話過來就是想知道這事跟我有沒有關系?”關爾沿著無人的校道漫無目的地走著,“我可沒那麼戀愛腦,塞人這種事我不屑做,也做不來。再說了,我塞人還塞到我爸眼皮底子下,我不是腦子有毛病嗎?”
梅時青倒是沉默了一陣。
關爾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今晚有些反常,所以誰知道了?梅姨?”
梅時青有些理虧,“她聽到我打電話了。”
關爾真想暴打梅時青一頓,情緒有些煩躁,“我不是說了我們是普通同學?”
“我現在很懷疑我跟你對這個詞的認知和定義都存在極大偏差。”
關爾望著田徑場方向的舞臺燈光,曼妙的霓虹光線在夜幕舞動著,歌聲升騰蕩入上空,演出似乎開始了。
梅時青的聲音倒越來越來清晰,“關爾,我媽不會不管這事,大姨再過一週也要回來了。”
關爾待出口的話被梅時青的最後一句話堵在了喉間。她母親在未發病之前,控制慾就很強,對小時候的她更是幾近於病態。但那時並沒有人發現這種不對勁,只是覺得江母管教嚴而已,知道後來才發現年幼的關爾變得跟普通小孩兒有些不一樣。她不哭不鬧,像個漂亮的瓷娃娃一樣,還喜歡把自己關在一個黑屋子裡,更不愛和其他小孩子玩,甚至很晚才會開口磕磕巴巴地同人交流。直到江母開始長期地獨居養病,她的生活才算是正常了起來。
江母的病毫無源頭,醫生說可能有遺傳因素,發作起來歇斯底裡。就像是體內藏了一個惡魔的胎胞,等到它成長起來後就會吞噬所有為人的理性以及控制力,人到那個時候,似乎也就離瘋了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