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甯川認真打量一番面前豐富的食盒,更別說小廚房還擺了滿滿當當的,覺得自己應該猜得沒錯,開門見山問:“主子有何事要我出宮去辦?”
穆晏清正襟危坐,說:“讓你跟著嶽蘭出宮買東西,的確只是我的一個藉口。小川,你有機會出宮一趟,驍嬪那邊我都打點好了,嶽蘭不會起疑心,她今日出宮時間長,你大可以慢慢走一會兒。”
顧甯川只凝思一瞬,就如一擊猝不及防的拳頭撞進了胸口,指尖微顫著低下頭去。
“你若途經故地……也替我向顧將軍問候一二。”穆晏清提起這幾個字,心中沒由來的沉重,似乎從前都沒念過這麼難的臺詞。
她拿起一旁的錢袋,握著顧甯川冰涼的手,鄭重地放進掌心,“我要的東西可不準缺斤少兩啊,全城最好吃的最名貴的,你看著什麼喜歡就買什麼。”
原來當霸道女總是這麼個感覺。穆晏清心想,花錢讓眼前的人開心,成全他去做自己想做又無計可施的事情,原來是這麼踏實的感覺。
顧甯川很快合起雙手,握著穆晏清,似乎想將她手中的溫暖長留於掌心,帶出宮去,帶到昔日的顧府,好告訴父親母親,有這麼一個美好的人把他放在心上了。
這點溫存還沒有握個過癮,採蓮那嗒嗒嗒的腳步聲便沖開了這兩個人的曖昧,“主子,嶽蘭姐姐快要出門了。”
“我快去快回。”顧甯川的手心空蕩蕩的,指尖還在揉著那錢袋。
穆晏清擺了擺手,說:“該來永壽宮的這幾日都來過了,你放心去,不急。”
顧甯川的修長身姿讓她凝望了好一會兒,也沒捨得收回目光。穆晏清的業務能力使她此刻很共情顧甯川的難過,不知道他家裡人從前喜歡吃什麼,他又會不會什麼都不帶,只是回去門前呆坐著,和天上的父母說說話,拜個年?
採蓮伸手在眼前晃著,也沒能將穆晏清的目光收回,“主子,人走好半天了,茶都涼啦,你要是實在掛念他出去會難過,我可以替主子去做些好吃的,等他晚上回來。”
穆晏清被採蓮逗笑了,沒否認,誇道:“料事如神的功夫見長啊!”
“主子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知道,”採蓮一臉得意,換上一杯溫熱的茶遞過去,說:“奴婢進宮這麼些年,今年才頭一回可以託人給家裡捎點錢和東西回去。咱們庫房裡這麼多好東西,我父親母親還不知道要多高興,他們從未……唔……”
穆晏清一把捂住這張嘰裡呱啦的大嘴巴,再讓採蓮說下去,穆晏清只怕好日子沒過夠,先讓人以“盜取宮中財物”為緣由把她打殘廢。這事辦得也實在不好聽啊……跟當代流量將富婆金主送的名牌掛上鹹魚倒賣還被發現了掛熱搜上面鞭屍幾天有什麼兩樣。
採蓮嘿嘿兩聲意識到事態,轉了個話頭說:“主子費心費力去幫著各位娘娘,我也才跟著過上好日子。還不知道皇後娘娘那邊如何呢,我原先還以為,主子這兩日怕是要走一趟景仁宮了,但看見嶽蘭姐姐還是出了宮替娘娘回府,想來皇後娘娘應該沒有大礙。”
穆晏清這兩日一直惦記著小川的事情,這才想起皇後從前日就稱病不見客。
採蓮低聲說:“皇後娘娘可太不容易了,年年這麼操勞一頓都是身體無恙,怎的今年才到初五就病倒了?哎,歲月催人啊。”
“娘娘往年都是諸事無虞?”穆晏清敏銳察覺到一絲不安。
“是啊主子,您也在宮裡多年了,皇後娘娘哪有如此不堪一擊的時候,年年周旋如此繁雜的事情,皆堪稱天下典範。咱們的皇後娘娘,是宮裡宮外都為人稱道的。”
這才是不妥啊!皇後頭一回在這樣的關頭稱病,各宮都收到旨意不必前去探視伺候,那是皇後想避開眾人的過問。穆晏清細想下來,除夕夜宴時鬧過一出,舊人回歸新人塌房,事情總巧合得不對勁。
穆晏清的料想果真對頭,她才找了驍嬪安排人去延禧宮走走,看看易桂華這幾日的狀態,晚膳時分,景仁宮就來人了。
來傳話的是另一位常在皇後跟前走動的宮女,穆晏清心裡更是擔憂。此前皇後若是有事找她,都是讓魏姑姑親自走一趟,可今日連魏姑姑都走不開了。
“敢問姑姑,娘娘身子可好些了?”驍嬪特意出來問一問。
宮女平靜道:“回娘娘,皇後娘娘已無大礙,只是養病幾日覺著悶,才找穆常在過去聊些家常。娘娘特意吩咐奴婢,不要驚動旁人,皇後娘娘不願為一己之身引起後宮不安。”
秦佩英這才放心點頭。
穆晏清沒有帶採蓮,路上還是沒忍住追問:“姑姑,娘娘這幾日一直不見好嗎?”
宮女腳步一頓,答話時與方才在永壽宮的從容截然不同,對穆晏清似是很放心,不加掩飾輕嘆道:“常在既然隻身前來,不想引人注意,可見是與皇後娘娘同心同德。奴婢鬥膽說一句,看穆常在如此,想必可以幫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