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晏清見識過李斕毓那樣的小魔王,早就被易桂華耳濡目染,成了小宮鬥高手,拿下了五公主的支援。到今日再看到李斕昭的有驚無險,穆晏清深深感慨宮裡的皇二代們實在難當。
一陣夜風乍起,不遠處驚起幾只飛鳥,從高牆間撲著翅膀掠過,匆匆忙忙地在穆晏清的面前掃了幾道黑影。
穆晏清拿著團扇的手停在胸前,突然駐足凝望,又回頭看了看,卻只見幾個宮人匆忙走過而已。
採蓮攏了攏穆晏清打包好的小點心,貼得主子更近,說:“主子別怕,幾只小鳥罷了。”
“那你在怕什麼?”穆晏清覺得采蓮快要整個人都貼過來了。
“我……奴婢……怕那些烏鴉搶吃的,”採蓮尷尬地笑了笑,“主子不是要帶回去給小川嘛?點心香味大,奴婢得保護好了。”
採蓮這麼提了一嘴,穆晏清突然眉心一皺,感覺到什麼,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才往前邁了幾步,穆晏清突然猛地回頭一看,果然,那修長的身姿站在蕭瑟晚風中,被這突如其來的回首稍稍驚了一下,轉而立即低下腰身,邁開小步走過來。
“給主子請安。”顧甯川一如既往掛著淡淡的笑意。
採蓮長舒一口氣,“小川,你怎麼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
顧甯川說:“姑娘恕罪,我本來一直跟在後面,正要上來請安,遇到一撥人經過才稍躲了躲。看主子的神色,應該也是料到我跟在後面了。”
穆晏清揮著扇子,有些神氣地說:“還不適應你的登場,我還做什麼主子?我給你留了些點心,咱們趕緊回去吃吧。”
顧甯川一怔,又看到採蓮懷裡抱著一個小包裹,心底突然湧起一絲暖意,說:“謝小主惦記。”
“你剛剛去過延禧宮了?”穆晏清問道。
今日算是宮裡的家宴,各個大小主子全在延禧宮,其餘各宮都得了空,自然會鬆懈一些,顧甯川想打探什麼事情,今天就是一個好時機。
穆晏清平日不會拘著顧甯川,也不會追問他去過哪裡,做了什麼,顧甯川若是外出回來有了什麼進展,定會主動與她說。他既然知道自己已經提前離席了,就一定去過延禧宮,穆晏清其實想知道,顧甯川有沒有聽說了今日延禧宮的意外。
顧甯川不知不覺與穆晏清並肩而走,說:“是,我去了一趟儲秀宮打探訊息,接著就前往延禧宮,才知道主子已經離開了,恭喜主子,再得嫻嬪娘娘青睞。”
穆晏清卻不以為意,說:“這件事可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我還什麼都沒做,就得了嫻嬪的看重,突然就有種白撿了便宜的不踏實。小川,認真說起來,其實還歸功於你。”
她和顧甯川說話間並不避諱,邊說邊瞟了一眼,他神色如常,淡淡的月色打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更顯白皙和清冷,那點若有若無的恭敬笑意總有幾分不真切,像極了男明星應付鏡頭時的職業笑容,挑不出毛病。
顧甯川明白話中意,幹脆也挑明白了說:“主子若是這樣說,我就更不踏實了。”
溫映池單方面的付出,的的確確也和不是顧甯川導致的,甚至顧甯川做過回絕,也並沒能改變溫映池的心之所向。
穆晏清逐漸摸索出,顧甯川平日看著事事乖順,那是宮中下人長年磨出來的卑微姿態。可唯獨面對這樣的無中生有,他就好像有一股刻在骨子裡的韌勁,用一如往常的低下身姿去拒絕這些判定。
“小川,”穆晏清定定地看著他,“以後你走在我身邊,能不能和我一樣站直了?”
顧甯川臉色一僵,像是聽到什麼不可置信的話語,訝異的神色一閃而過,用同樣熟悉的謙順語氣道:“主子是主子,您允許我不以奴才自稱,已經是……”
“那你就聽我的,”穆晏清側過身看著他,“我從來沒有拿你當下人,你也不必這樣拿我當高高在上的主子,就當……咱們就當是戰略夥伴,怎麼樣?”
顧甯川經過連日的相處甚至是合作,已然熟悉了穆晏清那與眾不同的作風,往日也不愛讓別的宮人跪她。他仰起頭,只見穆晏清此刻一本正經地期待著。
須臾,顧甯川才緩緩挺起胸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穆晏清,“謝主子。”
穆晏清正被這肩寬窄腰的高大身姿迷了一瞬,還沒看夠,顧甯川就突然神色一凜,霎時換下了原先的一絲從容不迫,邁開步子往後方的拐角追出去,快得像是夜裡一道來去無影的風。
採蓮跟著顧甯川那飛速的身影看過去,在最後一瞬看到了那個落荒而逃的黑影。
“什麼人?”穆晏清正疑惑,下一瞬就開始擔憂,那分明不是一個女子,這還是後宮禁地,是誰在偷偷摸摸跟著她,又急忙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