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話音一頓,這才發現前方的顧城淵已微微揚起了頭,迎著豔陽,剛好能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很淺淡的弧度。
但那抹弧度在蕭凌眼中看來卻充滿了無邊的寂寥,以及深深的落寞和自嘲。
蕭凌怔了怔,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在顧城淵身上看到過這樣的姿態了,尤其是在小七出現之後。
可如今……
蕭凌最近在外轉了一圈,而有宣尹若在,顧城淵身上也多了幾分煙火氣息,蕭凌跟著莫玄轉悠連膽子都大了不少,忍不住問:“王爺是想起阮妃娘娘了嗎?”
蕭凌跟在顧城淵身邊數十年,然而這個名字也只偶爾在景時和顧城淵的交談中出現過,他只知道這阮妃乃是攝政王的親生母親,生性純良,只可惜紅顏多薄命……
顧城淵聽到這個名字,眸光卻猛地一冷,下頜繃緊,就連聲線都染上了幾分殺意:“是本王最近對你太好了不是?”
蕭凌身子一顫,忙跪了下來:“屬下知罪。”
顧城淵冷冷掃過了他:“望苑小樓最近缺一個打掃的下人,你就去那兒罰兩天吧。”
蕭凌面色有些僵硬,欲言又止,最終只埋下頭恭敬回:“是。”
顧城淵斂下眸光,漫不經心間問道:“景時還在這宮裡頭吧。”
蕭凌低著頭悶聲回:“是,兩天前傳來的訊息,景時如今就住在太醫院隔壁的一間廢棄宮殿,據說只有每日辰時給容嬪把脈才能出來,其餘時間均被囚禁於此。”
顧城淵抬步往太醫院的方向走去:“那去看看他。”
蕭凌心知他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要領景時出宮了,不知怎麼,許久未見那聒噪的男人,他此時竟隱隱有些激動,連忙低頭回:“是。”
太醫院中尚且一片寧靜,眾太醫皆是身穿官服,或埋頭鑽研,或竊竊私語,看起來倒是一派祥和之態,除了隔壁總會有奇奇怪怪的要求傳過來。
“胡太醫,景太醫說想吃你做的桂花蜜藕糕,讓您一會抽空做一份給他送過去。”
“曹太醫,景太醫說他有些頭疼,讓你做一份芎芷石膏湯給他送過去。”
“呂太醫,景太醫……”
“啪!”的一聲,來傳話的侍衛話還沒說完,前方一名太醫直接將手中的卷宗一把拍在案桌上,而後又覺得不妥,咬了咬牙,起身向隔壁走去。
隔壁的宮殿看上去有些破舊,側邊牆角剛好漏了個洞,景時就站在洞的另一頭,嘴裡叼著個狗尾巴草,口中還哼著小曲。
他一抬頭,從洞口處瞥到一身暗紫色官袍的曹太醫正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將口中的狗尾巴草吐了出來,頭也鑽出了洞口,如同一隻小狗般朝他招了招手,
“喲,曹太醫,來啦?我的湯可做好了?方才頭突然有些疼,想來應該是受寒了。對了,那個胡太醫的糕點做好了嗎?我可饞得緊呢……”
曹太醫額角青筋隱約跳了跳,強忍住將他從這院子裡揪出來揍一頓的心,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地問道:“景太醫,你在這兒待了這麼久了,皇上有沒有說何時將你放出去?”
景時撇了撇嘴:“聖上的心思誰知道呢?”
曹太醫閉了閉眼:“你再不出宮去,我們太醫院就要聯合上折稟告皇上將你挪出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