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女子只著了一件單薄的中衣，散發未挽，唇上沒什麼血色，看起來十分虛弱。
但她卻在輕紗翩然的亭外站了許久，駐足遠望。
是誰在唱鳳求凰？是誰在訴衷腸？
她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卻恍如隔世。
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這一首鳳求凰已經反覆彈唱了三四遍，應該是還未等到自己的心儀之人，素手撥動琴絃，重新開始。
女子覺得有些乏味了，剛想轉身，琴聲戛然而止，風吹動紗幔，她看清了亭中人的面貌。
是個曼妙的少女，橙紅明黃漸變的羅裙逶迤著地，顯得她越發高挑。少女微施粉黛，髮髻高挽，沒有多餘的髮飾，只斜插了一隻鎏金鳳凰的步搖。
步搖上串著金玉紅石，隨著她的動作搖曳生姿。
因為有旁人的闖入，少女有些受驚，頭上的金玉紅石更是因碰撞而發出悅耳的聲音。
季元妡抱著古琴有些惶然不知措，又像剛從梧桐樹上飛下來的鳳凰仙，美得華貴生姿。
“這，這位公子，小女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說著她的聲音便低了下去，粉面含羞。
季元妡知道自己垂眸的哪一個姿勢最好看，她對著鏡子練了無數遍，已經刻進了骨子裡的東西，十分自然。
她當然不會以為眼前的人只是普通的貴家公子，她早就打聽過，鳳帝每日這個時辰都會去長康宮。
所以她在這必經之路上一遍又一遍的彈唱鳳求凰。
鳳帝喜好鳳凰，她便作誤入凡塵的鳳凰仙的模樣，吸引他的目光。
但她不知，鳳凰是喜歡梧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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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元妡遲遲沒有聽到長孫長寧的回應，忍不住抬眸看了看他，卻發現他的目光根本沒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分，而是落在了不遠的假山處。
“沒人告訴過你，長康宮不能隨便來嗎？”長孫長寧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但大抵是心情好，沒有與她計較，也沒有理會她，有些急迫的往假山處走去。
季元妡也看清了假山處到底有什麼，那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中衣，似乎瞧見了她，微微勾了勾唇，梨窩若隱若現，好看極了。
長孫長寧生怕是自己看錯了，快步上了臺階後，那一道讓他神魂顛倒的身影卻沒有消失，他忽地就笑了。
千花一剎，萬卷浮華。
女子看花了眼，唇畔笑意不減，聲音像是穿透時光而來，她說：“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可她眉眼間，唇畔上，清淺梨窩裡，分明都帶著笑意，明然燦爛的笑意。
長孫長寧上前兩步抱住她，向來矜貴清雅不摻情緒的聲音裡帶了一絲顫抖和喜悅。
他說：“阿桐，我好想你。”
日日夜夜見她的睡顏，卻仍覺得這三年，她不在身邊。
納蘭青梧抬了抬手，環抱住他的腰身，語氣緩慢，“我醒了，這下徹底醒了。”
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參與了季相大人的三年一生，不過這個秘密，她不會告訴長孫長寧。
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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