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修的神色是她從未見過的複雜,裡面有惋惜,無奈,也有……悲痛。
躊躇了許久,納蘭修最終還是道:“阿桐,世間沒有哪個神醫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
也許他現在的話對阿桐來說很殘忍,但事實無法改變,阿桐早點知道也好早點死心。
她見到季瑾沉無非是去東楚那段日子以及雲縣治水那段日子,相處不多,忘起來會比較容易。
納蘭青梧的心彷彿空了一塊,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阿爹,他死了麼?”
她的聲音極輕,輕得有些空洞了,輕得好像那日田野間季瑾沉手中搖搖欲墜的紙鳶。
她驀地想起在白馬寺的時候,最後一卦,她問的是東楚季相的壽命。
空了大師說,天妒英才,季瑾沉最多活不過五年。
當時她淡然聽之,最多覺得惋惜,如今聽聞,為何心臟的位置會泛著一陣一陣的疼呢?
原來雲縣之別,竟是永別。
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殿下路上小心。
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納蘭修乾脆將所有的事情都攤明白與她:“阿桐可知,為何季瑾沉會去與雲縣比鄰的木澤縣?”
納蘭青梧搖了搖頭,當時她問過季瑾沉,不過季瑾沉沒有回答她,看來阿爹是知道原因的。
納蘭修對季瑾沉的英年早逝也是十分惋惜,眉宇間夾著淡淡的憂愁:“季瑾沉這次若是不去木澤縣,或許便不會如此早逝了。”
納蘭青梧靜靜的聽著納蘭修講其中的緣由:“大家都心知肚明,季瑾沉的身體,禁不起舟車勞頓,讓他去木澤縣,和讓他去送死沒什麼區別。”
“而且季瑾沉去的時候,身邊連個大夫都沒有帶,是有人故意想讓他死在這次治水的途中。”
納蘭青梧覺得奇怪:“東楚皇帝不是很十分看重季瑾沉嗎?怎麼會突然下這樣的決定。”
重重嘆了口氣,納蘭修繼續說道:“東楚皇帝突然病重,讓燕親王楚生儀監國。”
楚生儀納蘭青梧是有映象的,她去參加了林蘇離和他的婚禮,她離開東楚的時候,東楚皇帝讓楚生儀負責送她的。
她這東楚的那段日子,未曾聽聞楚生儀和季瑾沉有什麼恩怨,而且季瑾沉這個人,很難和人有什麼恩怨才對。
不等納蘭青梧深思,納蘭修就主動為她解惑:“燕親王妃有一沉水香的梧桐花,季瑾沉偶然看見,十分喜歡,便用了其他寶貝與她交換,燕親王妃允了。”
“也就是這件事讓燕親王與嫣親王妃生了嫌隙,燕親王便處處為難季瑾沉,礙於東楚皇帝,也沒做些什麼出格的事,後來東楚皇帝病重,燕親王監國,便罰了季瑾沉去木澤縣治水。”
其實這件事上季瑾沉做的確實有錯,身為外男,討要王妃的東西,任誰都會多想,偏生燕親王妃還允了。
納蘭修相信季瑾沉與燕親王妃之間沒什麼,但還是存了一點私心,想借此告訴納蘭青梧,季瑾沉與別的女子有牽扯,不值得她喜歡。
納蘭青梧則沒有想這麼多,注意力都在那支沉水香梧桐花上,阿爹說的那支沉水香梧桐花應該是她送給林蘇離的那支。
所以歸根結底,是她害了季瑾沉……
後面的事納蘭青梧就已經知道了,東楚皇帝病重,楚生儀監國,季瑾沉身死,楚非成來到天下城企圖藉助天下城的勢力與楚生儀爭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