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背後說人壞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周令儀踏入暖閣,目光掃過燒得正旺的銀絲炭。
方氏腦袋嗡地一聲,來不及扯笑,旁邊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地砸在地上。
“放肆!”
“瞧你這樣,哪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祖母明鑑。”周令儀忽然跪下,眼圈微紅卻挺直脊背,“孫女方才去探望兄長,見他屋裡跟冰窖似的,問了才知是二嬸下令節儉。”
“咱們府上若真艱難到這種地步也就罷了——”
她抬眼直視方氏:“就怕是有黑心肝的,連病人用的炭火都要剋扣!“
方氏捏緊帕子,忙給黃管家使了個眼色。
“冤枉啊老夫人。”
黃管家立刻哭嚎:“世子這些年日日熬藥花了不少銀子,如今木炭價高,實在供不起銀絲炭……”
“奴才也不敢輕慢,月月都送了炭,不知世子為何不用?”
好個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們故意剋扣,卻成了世子非銀絲炭不用,一頂嬌貴的帽子扣下來,有理都成了沒理!
然而,老夫人卻頗為贊同,對周令儀呵斥:“不當家不知財米油鹽貴,你二嬸一個人管家不容易,休要胡攪蠻纏。”
方氏唇角微揚,連連起身推辭:“只要能讓大哥大嫂的在天之靈安息,兒媳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虛偽!
周令儀冷冷地看著方氏。
母女相逢三年,她太知道自己這位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了。
從前,她為周淑華贖罪時,方氏總是噓寒問暖,卻不肯為她解釋半句。
她那時還不明白,只當是方氏顧忌著週二爺。
直到一日,她偶然聽見方氏說——
“大師說,煞星若是心中有恨,便會剋死全家,無論身處何方!”
周令儀才恍然大悟。
原來孃親的溫柔,都是為了安撫她這個煞星!
她自以為的愛,不過是另一種欺騙。
周令儀忽然笑了笑。
“既然府裡艱難,那我也不為難二嬸了。”
方氏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聽見那道聲音接著說:
“國公府養不起我們兄妹,那就開庫房吧,將我娘昭寧長公主的嫁妝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