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的我,到現在都在認為他也許只是因為我早晨罵了他而生氣,所以故意整我,只要我誠心道歉,他就不會再計較了。我幼稚的心裡,還在以人性去分析去處理這件事,相信人性會小氣,但卻有寬宏和原諒。卻不知道在人間有一股背離人性的力量叫黑暗,叫醜惡。
而且這也許是我在沒有任何依靠,沒有任何一種更妥善處理此事的辦法下,唯一不用再起衝突而使問題得到合理解決的辦法。
當我們活到一定卑微的程度,我們就不得不向命運低頭,不得不向不公低頭,因為我們還懦弱的想活著!
沒有經歷過如此困境的人也許永遠無法想像這種生活,這種屈辱的生活,如果你一直過著這種生活,也許你會適應,但如果你心中還有一絲驕傲,那麼這種卑微就是人生致命的短板,他會在折磨你身體的同時折磨你的自尊折磨你的情感,讓你萬劫不復。
以前理解不了,一些人生意失敗,家境敗落為什麼會選擇自殺,而現在自己竟然似乎能懂了,有時死亡真得比活著——容易!
終於看到他的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容,接著他的眼睛似乎一亮,嘴角笑容再次揚起:“哈哈,點炮。”他有些自得,看上去心情大好。
“你真是我的福音啊,要不,再在這裡站一會兒?”他滿含笑意看向我。
我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錢老闆,我是誠心誠意道歉的……”我真的想不到,一個表面上還有些身份的人,竟會如此的胡攪蠻纏。
“道歉?道什麼歉,我讓你來道歉的?再說,誰規定的,你道歉我就必須得接受,還得按你說的做?”他一副冷笑。
“哎,我說小妹妹,你這樣打擾別人的興致,可就是你不對了!”一雙手竟搭上了我的肩……
“拿開你的髒手!”我一側身甩開那骯髒的手,羞怒之極。
我雖窮困潦倒,不得不為生計向人低頭,但也受不得如此的羞辱和譏諷。
他們像是篤定他們今天人多勢眾,我不敢與他們翻臉,所以一直想法折辱我,並不斷狠狠碰撞我的底線?!可他忘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他也更不知道,年輕的我骨子卻有一股不屬於女人的狠戾,那些年少痴妄的歲月中,我也曾是無數次與學校的不良份子一樣是教導處的常客!就算他們有再多的人我也不怕,大不了一命換一命,我的手已經摸進了口袋,怕他們有更過份的舉動。
那一刻,憤怒的我,已經完全忘了我要隱忍的原因,我肩上的責任,和需要我照顧的親人,憤怒已經湮滅了我所有的理智,只感覺心中有無盡暴走的情緒要發洩!
我的憤怒已要噴發,一股灼熱自尾椎燃起,就要衝體而上,失去理智的我,根本不再排斥也無法排斥這種讓自己極端不舒服陌生而又讓自己恐懼的氣息,自己似乎又要被它掌控了,感覺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哼,我早就忍不住了,你卻還在忍?放倒他們!”竟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然後我的神志恍惚……
終於狂怒了!
“呵!小妮子挺兇啊!”那人也怒了,“你他媽說誰手骯呢!”他揮手向前,猛得推了我一個趔趄。
我的眼睛爆脹血紅,似要噴出火來,自脊椎而起的那份灼熱,如突起的烈火,迅速包圍了我的全身湮滅了我的思維和最後的一點堅持。
……
到現在,也只記得在我最後的意識裡,夾雜著無盡的憤怒,恍惚中我的手好像從口袋抽出,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刺去,然後,我聽到一聲暴吼:“你她媽瘋了?!”,然後我的手臂如要折了一般,手中的物件也被甩出。
再後來,我的意識彷彿已被侵佔,我似乎聽到了發自內心深處的,如同魔鬼般的梟笑,但那卻是屬於一個孩子的聲音,那是一種得意發洩痛快的放肆的笑。
我的情緒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洩的方式,我的不平,我的委曲,在這股強大的氣息中被焚燒殆盡,如是釋放般的感到了一絲輕鬆。
而當我再重新擁有意識時,聽到了第一句話就是:“不許動,全都不許動……”
我終於又能聽到人間的聲音了,意識在慢慢回籠,忽然感到一陣虛脫,我的腳步飄浮綿軟,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雙手急速的上來扶住了我,然後驚訝聲傳來:“怎麼是你?!”
身上的灼燒感在緩緩退去,但那股隱藏著的氣息似乎總霸著身體最中心的樞區不去,眼前紅霧慢慢退去又恢復了一絲清明,那脹痛感卻清晰了傳來了,我甚至懷疑剛才我的眼球是否快爆掉了,頭腦內嗡嗡的轟鳴著,似乎還有無數說不上的尖銳刺囂在腦中盤旋,讓我不得清醒,頭重腳輕。
“哎,哎,你沒事吧?要不送你去醫院吧?”那個聲音道,語調平緩卻自帶幾份關切。
“不,不,我不去醫院。”我本能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