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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隆二十三年是在戰亂中開啟的。
蜀王現身江南是紙包不住火,北疆各國得知蜀王已離開北疆大營,在除夕當夜傾盡家底發兵偷襲。陳乾率兵迎戰,苦戰三日,將北疆各國逐出北境又乘勝追擊,打得北疆那幫烏合之眾哭爹喊娘,少說五年內不敢再找茬。
西南是內憂外患之局。季臨風回蜀地後,先是經歷了一場家族內鬥,他雖獲封徵南將軍,但在軍中沒有根基,西南軍中反對者竟有八成。
面對境外敵國進攻,季臨風率領僅有的兩成兵迎戰,不要命地血戰數日,竟逼的敵軍不敢再進。此戰讓他軍威大振,贏得了不少支持者。
但西南軍中,仍有五成以上的人支援季二少爺季乘風。季乘風不停挑動內戰,扯季臨風的後腿,更有偏心眼兒的季老夫人從中作梗,致使季臨風數次面臨困境。
姚文媛在後宅的日子也不好過,婆母百般刁難,妯娌處處設計,她要應對家裡的雞毛蒜皮,還要幫季臨風除掉季乘風。
她頻繁參加後宅各大宴會,廣結善緣,透過巡撫夫人拉攏了新任巡撫王祉。又透過黃炳忠的一個妾室結交了黃炳忠,在他的幫助下,拿到了季乘風與商會中人勾結髮動民亂,又藉此害死季老將軍的證據。
季老將軍是西南軍的戰神,威望極高,得知他原來不是戰死,而是被季乘風設計害死,幾乎對季乘風群起攻之。
最終季乘風被季老將軍的一個老部下砍了首級,季臨風正式執掌西南軍,與敵軍苦戰三個月,從寒冬到初春,終於平定了南境。
而初春的松江府陰雨連連,淒冷無比。此地因被叛軍侵佔過,城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幾乎成了空城。
裴修在松江府待了月餘,想盡辦法讓流失的百姓重新回來。他先是為蜀王追剿叛軍造勢,把太子失去的民心收回來,讓百姓對朝堂重新建立信心。然後做主重新丈量分配土地,並免稅三年。
但即便如此,願意回來的百姓還是很少,因為誰也不知道蜀王殿下能否成功除掉叛賊,萬一蜀王也不敵,叛軍捲土重來,松江府依舊是危險之地。
裴修又與當地官府一起重建民房與商鋪,又對商鋪免租三年,希望能吸引一部分大商戶前來。商戶比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他們不依賴土地,戰亂時能迅速逃離,冒險成本低一些,只要給他們足夠的讓利,他們就會過來。
一個多月的努力,松江府總算有了些人氣兒,可裴修的人氣兒卻越來越少,用柳清儀的話說,他的臉色已有油盡燈枯之相。
“我看你還是少操些心的好。”柳清儀很少勸病人,因為人想作死攔不住,但裴修是二姑娘的男人,她不得不勸,“我不是嚇唬你,你這麼下去,活不過一年。”
裴修何嘗不想舒舒服服地等死,可他要做的事還沒完,重活一世,總不能再帶著遺憾離開。
“柳姑娘,你可有什麼補氣色之類的藥丸?”
柳清儀明白了裴修的選擇,雖然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寧願把最後的生命耗在天下大業上,明明他看起來不是個追求名利的人。
她給了他一些滋補的藥,“二公子,多活幾個月的意義還是有的,我還沒有放棄,我相信二姑娘也不會放棄。”
說到媳婦兒,裴修心中愧疚倍增,他能留給她的時間太少了。
在紅杏初開的時候,蜀王率領西南軍凱旋。
因著裴修造勢成功,百姓們對蜀王的期待極高,得知他凱旋,紛紛湧到海岸邊迎接,待看見蜀王的大船時,無不歡呼雀躍。
盛明宇特意把盛明軒的腦袋掛在船上,遠遠看去,十分提氣。百姓們當然不知道這腦袋是誰的,只知道叛賊已除,松江府再也不會面臨戰亂,可想而知有多麼激動。
“蜀王威武!”
“蜀王殿下千歲!”
“蜀王殿下萬載千秋!”
一句萬載千秋,把睡夢中的晏長風驚醒了,她正做夢蜀王登基,一時間還以為夢境成了真。
“誰在喊萬載千秋呢?”她探頭出窗外朝岸上看去,可剛探出頭去就被濃烈的死屍味道給頂了回來,“我的娘,那腦袋還沒爛完呢!”
雖然她很理解盛十一的做法,但實在受不了這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在海上待久了,她近來常常頭暈,並且甚是討厭海水的鹹腥味。那腦袋腐爛的味道比鹹腥味濃烈數倍,簡直要她老命。
“再忍忍啊二妹妹,馬上就靠岸了。”盛明宇自己也覺得怪味兒的,但如此才夠提氣,可沒想到氣提大了,竟然萬載千秋都出來了。
這話要是叫聖上聽見了,能氣得蹦起來。
可民意攔不住,一個人喊萬載千秋,引出了無數聲,一時間竟有山呼萬歲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