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離開北都前一日,柳懸到了。
柳莊主專程來給聖上瞧病,禮遇奇高,由宮中派了馬車從城門口一路接進了宮,又馬不停蹄地去到鳳鳴宮診脈。
鳳鳴宮裡有白夜司的兄弟值守,可以第一時間將訊息傳到國公府二房。看書喇
“閣主,夫人,”葛飛負責傳遞訊息,“大長公主跟太子皆在場,柳莊主說有望轉醒,但很可能會偏風,大長公主命其全力救治。”
依著晏長風的瞭解,這就是說聖上死不了,但將來八成不能理事。她看向裴二,“如果聖上活著,太子是不是隻能一直監國?”
裴修沉思片刻,“柳莊主醫術了得,又頗會審時度勢,他那句很可能偏風,就是在試探大長公主與太子的態度。”
晏長風挑眉,“也就是說,聖上其實能治?”
裴修沒有否定,“昨日範院使的小孫女忽然許給了翰林院侍讀家的嫡次孫,這小孫女是範院使的一塊心病。”
範院使家的小孫女,晏長風有所耳聞,聽聞生來就是缺半截手臂,說親很是艱難,這忽然定了親,難保不是外祖母的收買手段。
也就是說,聖上本可以在中風當日轉醒的,硬生生拖了兩三日。但在拖了兩三日的前提下,柳莊主依舊能治,足見其醫術了得,而醫術了得之人,不太會說模稜兩可的話。
“聖上如果偏風,肯定不能理政。”裴修說,“短期內也不會退位,畢竟太子還要裝一裝孝順,大長公主還要以聖上的名義鋪墊一番,等聖上徹底沒用了,才會迫使他退。”
那十一表哥就還有機會。晏長風昨日聽裴二的意思,像是要利用大皇子引出海外的勢力。
大皇子死裡逃生,又有後手,不可能坐視太子登基,他們兩虎相鬥,表哥就能坐收漁利。
“告訴吳師兄,務必確保聖上的安危。”裴修與葛飛說,“朝堂上的事白夜司一概不要過問。”
“知道了閣主。”葛飛說完了正事沒走,“那個夫人,吳師兄還託我問問您什麼時候回來。”
晏長風跟裴修對看一眼,同時失笑。
“問我啊,我可說不好。”晏長風故意道,“我離家近兩年,想家想得不行,這一回去怎麼也得住個半年,算上來回的路程,得一年以後吧。”
“啊?”葛飛看看閣主,想問這閣主能忍?
他閣主當然不能忍,一想到媳婦兒明天要離家,裴修就很焦慮。眼睛必須一時不錯地追著她,再有事沒事地問些有的沒的,才能稍稍緩解。
“夫人,行裝都收拾好了嗎?有沒有多帶一個水囊?”葛飛一走,他就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問。
晏長風站在桌案前,抽走了他手裡剛拿起來裝樣子的書,“二公子,你要不親自幫我收拾得了,從昨天到現在,你都問了七八回了。”
“是麼。”裴修捏了捏鼻尖,“那我還有沒有沒問到的?”
晏長風掰著手指頭數,“走哪條路問了三回,經過哪些驛站問了五回,回家住幾天問了十回以上,帶沒帶急救傷藥啊,防身工具有沒有啊,蓑衣雨傘拿沒拿啊……哦,我知道了,你沒問草紙,我帶了。”
裴修:“……”
“不過有一樣我還真的沒帶。”晏長風彎腰趴在桌案上,手往心口抓了一下,放在裴二的手心裡,“這個太沉了,影響腳程,我就不帶了,你幫我收著。”
裴修身體一怔,不知道是不是手心裡被塞進來的東西鑽進了心裡,他的胸腔一下子被塞得滿滿當當,滿足,欣喜,無窮盡的甜蜜匯成一股熱流,瞬間流遍了全身。他定在那裡,就那麼看著她,表情幾乎有些傻。
“傻了啊?”晏長風失笑,“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帶走了。”
“要。”裴修反握住她的手,牢牢抓住,“夫人,我以前總偷偷腹誹你不解風情,可能真的冤枉你了。”
“嗯?”
裴修傾身靠著桌沿,額頭抵住她的,“我還忘了問,如果我想你了要怎麼辦?”
晏長風想了想,“我儘量每天給你寫信,如何?”
裴修笑,“每天畫烏龜嗎?”
晏長風噎住,“……這事你打算笑一輩子是嗎?”
“那也不一定。”裴修一本正經地回答,“得看你以後還不會有更可笑的事……哎呀!”
晏長風抬手抽他的手背,“不就是囉嗦點路上見聞嗎,逮著一隻鳥感慨半天,誰不會似的。”
裴修笑了半天。